东南方的钟声在饕餮虚影爆裂的瞬间穿透雨幕。
问天右眼的龙纹突然扭曲成北斗状,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白了两寸。
\"青鸾!\"他暴喝一声,断簪上的青焰暴涨三丈。
古董店老板娘踉跄着扑到青铜柱前,染血的指尖在柱面画出带血的卦象。
崔无咎的朱砂弹擦着饕餮耳廓炸开,硫磺味混着龙脉腥气呛得人睁不开眼。
黑袍人白骨杖上的铜铃突然齐声碎裂。
\"有意思。\"他干瘪的嘴唇扯出弧度,饕餮口中的半截龙脉突然调转方向钻进地缝。
问天背上的血符瞬间沸腾,小北被反震得撞在槐树上,满手血痕里渗出的竟是淡金色液体。
问天龙鳞覆盖的右手猛然插入地脉裂缝。
地底传来令人牙酸的撕扯声,五道暗金色龙气缠上他手臂。
正要扑上来的饕餮突然僵在半空——它脊骨处竟浮现出城隍庙飞檐的虚影。
\"原来藏在瓦当里。\"问天染血的嘴角上扬,左手断簪突然刺向自己心口。
青鸾尖叫着甩出三枚铜钱,却在半空被龙气熔成金水。
黑袍人白骨杖重重顿地:\"找死!\"
饕餮的獠牙距离问天咽喉仅剩半寸时,城隍庙方向突然传来第二声钟鸣。
这次所有人都看清了——音波荡开的涟漪里浮动着数百个篆体\"囚\"字。
小北突然抓起沾血的槐树叶按在眉心:\"师父!
他杖头的饕餮纹少了右眼!\"
问天刺入心口的断簪猛地抽出。
一滴泛着星辉的血珠顺着簪尖滑落,在触地的刹那化作九宫格将黑袍人困在中央。
崔无咎趁机连开七枪,特制的朱砂弹在黑袍人周身炸出北斗图案。
\"墨九卿就教你们这些把戏?\"黑袍人突然嗤笑,白骨杖顶端睁开第三只血瞳。
正要收缩的九宫格突然反向旋转,小北眉心的槐树叶瞬间焦黑。
问天龙鳞倒竖的右手突然拍向自己天灵盖。
\"不要!\"青鸾甩出翡翠镯子套住他手腕,自己却喷出大口鲜血。
混乱中谁也没注意到,那血落在地面竟凝成个\"巽\"字。
黑袍人正要踏碎的脚步突然凝滞。
东南方飘来第三声钟响,这次带着明显的怒意。
饕餮虚影突然痛苦地蜷缩起来,它脊背上的城隍庙虚影竟开始实体化。
\"好个苍龙传人。\"黑袍人白骨杖重重插入九宫格生门,身形突然虚化成万千纸人,\"七日后的中元节,我在......\"
纸人群被龙气绞碎的瞬间,问天的龙纹右眼突然渗出黑血。
他踉跄着抓起片燃烧的纸屑,上面赫然印着半枚胭脂色的戏楼灯笼。
暴雨骤停。
青鸾颤抖着捡起发簪碎片,突然死死攥住问天衣袖:\"这花纹...是我娘当年在...\"
崔无咎抹了把脸上的血水,配枪指着仍在渗血的地缝:\"老问,那钟声有古怪。\"
小北瘫坐在槐树下,掌心淡金色液体正缓缓凝结成微型罗盘。
当她抬头时,瞳孔里竟重叠着两重星图:\"师父,那三声钟响...把龙脉震移位了。\"
问天染血的手指抚过纸屑上的灯笼纹,远处未完工的摩天楼玻璃幕墙突然同时炸裂。
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中,碎玻璃渣竟在空中拼出个歪歪扭扭的\"傩\"字。
夜风卷着纸灰掠过满地狼藉,第四声钟鸣从地底深处闷闷传来。
黑袍人化作的纸灰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崔无咎的枪管还在冒烟,他忽然用袖口擦了擦准星上凝结的血珠——那血珠竟在警徽浮雕上滚出北斗七星的形状。
\"是滇西傩戏班的引魂砂。\"青鸾突然扯断翡翠镯子的红绳,碎玉落在石头上发出空灵的声响。
她染血的旗袍下摆无风自动,露出脚踝处若隐若现的锁链纹身。
问天掌心的石符突然腾起三尺高的虚焰,将众人脸庞映得明暗不定。
小北注意到师父右手的龙鳞正在褪色,那些暗金纹路退到腕骨时,竟凝成个指甲盖大小的城隍庙浮雕。
\"师父,你的手...\"她刚开口就被地缝里涌出的硫磺味呛住。
掌心的淡金色罗盘突然疯狂旋转,最后指针死死钉在东南方未完工的摩天楼方向。
崔无咎突然抬枪指向槐树后的阴影:\"谁!\"
树影里传来布料撕裂声。
被符咒禁锢的邪道爪牙突然暴起,捆着他的墨斗线竟在月光下熔成铁水。
小北几乎是本能地扯下发间槐枝——那是三日前问天教她编的寻龙尺。
\"坎位!
兑宫!\"少女清脆的喝声里,浸透龙脉气息的槐枝突然暴涨三尺。
逃跑者脚下的青石板诡异地隆起,形成个微型困龙阵。
崔无咎的配枪堪堪擦着那人耳际飞过,子弹在槐树上炸出个北斗缺口。
青鸾的翡翠耳坠突然叮咚作响:\"小心他后颈!\"
小北旋身甩出罗盘的刹那,淡金色液体在空中凝成九枚铜钱。
当啷声中,邪道爪衣领被掀开,露出个正在渗血的傩戏面具刺青。
问天指尖弹射的断簪碎片正好钉在刺青眉心,那人顿时瘫软如泥。
\"锁龙扣用得不错。\"问天弯腰拾起石块,白发扫过小北还在颤抖的手背。
崔无咎默默给配枪换弹夹,这次装填的朱砂弹表面全刻着城隍庙檐角纹样。
青鸾忽然用簪子挑起爪牙衣襟残片:\"墨九卿倒是舍得,连阴山蚕丝袍都赏给卒子。\"她腕间的锁链纹身突然渗出青光,残片上的暗纹竟与问天掌心的石符产生共鸣。
地缝深处传来第四声钟鸣时,众人才发现方圆十里的流浪猫狗不知何时已围成八卦阵。
它们眼瞳里跳动着与石符同源的幽蓝火焰,直到问天割破指尖将血滴入地缝,兽群才如潮水般退去。
\"师父,石符上的'傩'字在变淡!\"小北突然指着问天掌心惊呼。
淡金色罗盘在她手中自动拆解重组,最后拼成个残缺的河图洛书图案。
问天突然将石符按在胸口,众人清晰听见龙鳞与石块摩擦的刺啦声。
当石符完全嵌入他心口的血痂时,东南方天际线突然亮起三十六盏孔明灯,每盏灯罩都画着半张傩戏脸谱。
\"收拾法器。\"问天扯下染血的外袍扔给小北,布料落地时自动叠成乾坤袋模样,\"黎明前要过阴水渡。\"
崔无咎突然按住他肩膀:\"老问,你的镇山印在渗墨。\"警长翻开的掌心里,不知何时多了团游动的黑影——细看竟是微缩的城隍庙全景,连瓦当上的裂痕都与现实分毫不差。
青鸾的翡翠耳坠突然炸裂,碎片在地上拼出个\"酉\"字。
她脸色煞白地抓住问天手腕:\"不能走水路!
未时三刻的摆渡人会...\"
话未说完,被制服的爪牙突然七窍涌出胭脂色液体。
小北下意识甩出槐枝,沾染的液体竟在青石板上烧出个傩戏舞台的轮廓。
轮廓中心,石符投影出的虚影正指向百里外某个被晨雾笼罩的山坳。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问天心口的石符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众人收拾法器的手同时顿住——装着爪牙的乾坤袋正在剧烈蠕动,表面浮现出与神秘强者纸屑相同的灯笼纹。
二十里外的国道岔路口,早该废弃的收费站岗亭亮着昏黄的灯。
穿蓑衣的老者慢悠悠放下木栅栏,他脚边的竹篓里,三只绿瞳黑猫正对着问天等人来的方向炸毛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