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老大的安慰,张建民诧异的看他一眼,低下头意味不明的笑了下。
他一个接近于文盲的人都能偶尔开个窍,就不信老大这种文化人看不出爸妈偏心。
曾经有句话是咋说的,仗义多是屠狗辈,薄凉都是读书人,用在老大身上,还真没冤枉他。
“咱们兄妹六人,大哥是咱家最聪明的一个,也是爸妈的骄傲。但不知什么时候,大哥就变了。”
张建国一愣,眼睛微眯的盯着老二,抬手扶了扶眼镜,“我们都长大了,自然是跟小时候不一样。”
“是啊,咱们长大了,心思变了,想的东西也更多了。”
张建民扯着嘴角点点头,淡淡的附和一句。
张建国却忍不住皱眉,他总觉得老二嘴角的笑隐含了别的意思,但他这人一向混不吝,不按牌理出牌,一时间,他也琢磨不透老二的意思。
“天色不早了,既然没事就赶紧回去吧。”
真是莫名其妙,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老二这个大老粗给他上课了?
搞笑!
“大哥,你身上有钱吗?先借我20,等我发工资还你。”老二也就吐槽一下,根本没指望老大因为他的一两句话改变。
就连他自己,不也是同类人吗?
他们兄弟,都是自私的人。
张建国:“……”
他就说嘛,这人怎么可能突然改变,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大哥也知道,我的钱都被老三借走了,手头紧,周转一下立马还你。”
老二看着老大质疑的目光,赶紧解释,
“我今天拎着罐头去看妈,本来想跟她张口的,但妈心情不好,就没好意思张嘴。”
张建国沉默着摸了摸兜,从裤兜里摸出十多块钱,从中抽出一张十块的递给他,
“这个月的事太多,工资都花完了,我身上就这么多。”
老二看着递来的十块钱,眉梢一挑,“行,十块就十块吧,下个月开工资还你。”
说完,蹬着自行车,一溜烟的出了家属院。
张建国看着消失的人,抿着嘴角,听老二的意思,明日妈要去他单位闹?
还有刚才老二那种可笑的体谅,模棱两可的提醒,话里话外都在催促他还钱,指责他不孝顺。
真是可笑!
就家里那一摊子,一个比一个不靠谱,他就算把自己搭进去,也管不过来。
面对一群等着喝血的兄妹,真以为他愿意当这个大哥?
“黑咕隆咚的,你站在这里干啥?”张艳丽走过来,看着张建国呆呆愣愣的,忍不住皱眉。
张建国回过神,看着媳妇,“你咋下来了?”
“看你一直不上来,不放心,下来看看。”张艳丽狐疑的打量他,“你咋了?”
张建国摇摇头,转身往楼上走。妈催促还账的事被媳妇知道了,指不定怎么闹腾呢?
张艳丽看着自家男人的背影,眼神透着怀疑,老二突然冒出来,肯定没好事。
“张建国,你是不是有啥事瞒着我?老二到底来干嘛了?”
“借钱,他的钱被老三借走了,手头没钱,给我借二十块。”张建国连头都没回,边走边说。
“他来跟你借钱的?真是笑话,老二两口子还能缺钱?”人家岳父可是大厂长,干部级别的待遇,怎么可能缺钱?
“二弟妹不缺钱,不证明老二不缺,这俩月老三从他手里借走五十块了。”
张建国低声开口,老二虽然混,但却是个疼媳妇的,他赚的那点工资,几乎全部都花到哄媳妇上头了。
要不然,二弟妹那样的娇娇女,凭什么喜欢老二那个社会叼毛?
听到这话,张艳丽了然,但还是忍不住嗤了一句,
“老三两口子真是的,自己连个窝都没有,还敢大言不惭的搬出去,两口子花一个人的工资,难道还想月月借钱过日子?”
“老三脑子缺根筋,有啥办法?”他们老张家,最笨的那个人非老三莫属。
又摊上赵美娟那号女人,早晚非得栽个大跟头。
“我可告诉你,以后老三来找你借钱,说什么也不能借给他。那两口子就是个无底洞。”
“行了,我知道了,赶紧回家。”张建国心里烦躁,听到她念叨,更烦。
李香琴一夜好眠,用过早饭,稍微收拾了下,就拎着布兜子出门了。
她今日要去报社走一遭,好让老大有个紧迫感。
五分钱的公交车,直接到报社门口。
李香琴抬头打量一番,五层的办公楼,临街都是玻璃窗,看着还是很气派的。
观摩片刻,刚迈腿进去,就看到一个急匆匆的身影从大门里冲出来。
张建国扶了扶眼镜,跟门卫打了声招呼,直接冲了出来,大喘气的站在李香琴面前,
“妈……你怎么突然来了?”老二的消息果然没错,妈真的找他单位了。
昨日想了半夜,他今日早早的就到了报社,把几篇稿子敲定后,就端着茶缸站在窗户前,看着对面的马路。
两缸子的茶叶水下肚,跑了好几趟的厕所,部门的人都以为他吃坏了肚子。
刚从厕所出来,惯性的往外看一眼,就发现妈已经站在了报社大门口,来回张望。
吓得他立马飞奔下楼,无论如何,也得阻止老妈上来。
李香琴看着老二气喘吁吁的样子,挑眉,“你这满头大汗的,去偷红薯了?”
张建国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陪着笑,“刚赶了几篇稿子……妈突然来报社找我有事?”
“我过来就是想问问你关于欠款的事,什么时候给我送过去?”李香琴看着他,直接道明来意,这也是她给的最后一次机会。
遇见自私的子女,就用最直白的方法。
“……妈,一定要做这么绝吗?”张建国深吸口气,沉声质问。
“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你们两口子逼我的。我不是没给你机会,是你一再让老娘失望。你要是认为我做的绝,就如你所愿。”
李香琴挎着布兜子,神色坦然。
照顾自己第一步,远离自私的儿子孙子,握在自己手中的钱,才是她以后的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