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压抑已久的愤怒,此刻如喷发的火山,毫无保留地从胸腔中汹涌迸发而出。
高俅那如惊雷般的怒喝声在府邸大门前炸响,瞬间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门口那一群少年,原本脸上还带着对这神秘府邸的好奇,眼神里满是灵动与探寻。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怒喝,使得他们的神情陡然一变。
好奇之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愤怒。
赵桓于他们而言,乃是救命恩人。
是无论如何,都不容许任何人亵渎与侮辱的。
而王若冲,作为此刻唯一知晓赵桓身份之人,心中自有底气。
他深知赵桓身份之尊贵,绝非高俅这等宠臣所能企及。
即便,高俅在朝堂之上有些权势。
然而,在赵桓面前,也不过是沧海一粟,难以掀起什么大波澜。
所以,当高俅那裹挟着怒意的怒喝声如惊雷般炸响时。
王若冲依旧神色平静,毫无惧色。
他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带着几分玩味与轻蔑的冷笑。
那笑容仿佛在无声地嘲讽高俅的不自量力。
只见,他向前迈出一步,目光如炬地直视门内的高俅,声音洪亮且沉稳地说道:“高殿帅,还请注意你的言辞!”
“你还是睁大眼睛看看眼前之人是谁,再想想怎么说话吧?”
那声音中,既有对赵桓身份的敬重,也有对高俅的警告。
高俅在听闻王若冲之言,怒火如汹涌的潮水般在胸膛中翻腾。
然而,那话语却又似一颗石子投入心湖,激起了一丝犹疑的涟漪。
他微微眯起双眼,那目光犹如暗夜中窥视猎物的毒蛇,借着如水的月光,仔细地打量起门外的情况。
只见,一群少年如众星拱月般,将一位年纪最小的少年簇拥在中央。
那少年脊梁挺得笔直,浑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与从容。
他的眼神深邃而明亮,透着超越年龄的沉稳与睿智。
虽年纪在这群少年中最小,却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如磁石般吸引着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这群少年的主心骨。
而其余的少年们,皆满脸愤怒,
那愤怒的目光如利箭般射向门内,仿佛要将这扇紧闭的大门射穿。
高俅心中犹豫了一下,却没有立刻踏出门外。
他透过那窄窄的门缝,如一条阴冷的毒蛇,冷冷地打量着门外的那群少年。
他的目光如探照灯般,在那最小少年的面容上停留了许久,越看越觉得熟悉。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乌云蔽日般,瞬间笼罩在他的心头。
那少年的眉眼、神态,竟隐隐与当今官家有几分相似,就好似是同一个模子里精心刻出来的一般。
高俅再仔细一瞧,只觉心中猛地一震,仿佛被重锤狠狠击中,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这分明就是皇长子赵桓啊!
这一瞬间,他的大脑快速思考起来。
无数个念头如闪电般在脑海中交织闪烁。
赵桓为何会在这个时辰突然造访?
是官家察觉到了自己暗中的种种行径,特意派他前来兴师问罪?
还是赵桓自己听闻了什么风声,想要借机敲打自己一番?
又或者,这背后隐藏着更为复杂、更为险恶的政治阴谋,有人想要借赵桓之手将自己彻底扳倒?
每一个猜测都让他的心跳陡然加快,后背也被冷汗湿透。
而下一刻,高俅那阴鸷狠厉的神情瞬间如变脸般迅速切换,脸上堆起谄媚讨好的笑容,仿佛之前那满腔的怒火与猜忌从未存在过一般。
他急匆匆地从门内走出来,脚步略显慌乱。
袍角随着他的动作胡乱翻飞,带起一阵急促的风声。
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赵桓的身边,弓着身子。
那姿态低到了尘埃里,双手抱拳,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极力装作恭敬:“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臣,方才多有冒犯,还望殿下多多海涵。”
赵桓双手背在身后,眼神淡漠地扫了高俅一眼,
他不由地冷哼一声,声音清冷如冰:“高殿帅,你这迎接的架势,倒是让本殿下开了眼界。”
“若不是,本殿下自报家门,怕是今日连这高府的大门都进不了吧。”
高俅闻言,忙不迭将脊背佝偻成虾米状,仿佛这般便能将满腹算计都藏进这卑微的弧度里。
只是,那眼尾余光瞥见赵桓衣袂纹丝未动,便知这戏码尚缺些火候。
看来这位殿下,与他的父亲截然不同。
竟然,连半分怜悯都懒得施舍。
下一刻,他愈发佝偻着脊背,声线里竟渗着颤巍巍的惶恐,好似寒风中瑟缩的枯叶:“殿下明鉴,臣……臣方才实是被那没眼力见的蠢货蒙蔽了眼!”
“还当是泼皮来此捣乱,这才……这才失了分寸,乱了礼数。”
忽而膝弯一软,却以单膝虚虚撑地,右手暗自攥紧腰间玉带,借这寒意压下眼底阴鸷。
喉间挤出的泣音带着三分哽咽七分惶恐,宛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臣万死!求殿下容臣亲自将那腌臜泼才押来,任凭殿下发落!”
而赵桓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极淡的冷笑,那笑意里满是冷峻与决绝。
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既是万死,那我便成全你了,去死吧!”
“呵呵!殿下说笑了!”
高俅万万没想到,这位殿下竟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一时间,只觉喉间发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住。
平日里那惯常的油滑之词,此刻全都被堵在舌尖,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只能干笑着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僵硬又难看,像是硬挤出来的。
“我可是从来不开玩笑的!快去吧!”
赵桓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语气中透着不容反驳的强硬。
而高俅的额角已然渗出一丝冷汗,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他的脊背原本就因恐惧而微微佝偻,此刻愈发显得刻意且僵硬,仿佛被一股无形的重压压弯,再难直起。
喉间那声干笑再也维持不住,化作一声苦涩的吞咽,只能将满心的恐惧与无奈都咽了下去。
他膝弯本就虚虚撑地,此刻更是一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