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他猛地站起身,右脚高高抬起,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朝着壮汉的左腿砸去。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刺耳。
“嗷!”
壮汉喉咙里迸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音在街巷间回荡,透着钻心的疼痛。
他身体不受控制,在地上来回翻滚,双手死死抱住骨折的左腿,身子蜷缩成一团。
汗水如雨般从额头涌出,和脸上的血水、尘土混在一起,模样狼狈不堪。
而赵桓却是面不改色,再次冷冷开口:“断你一腿,是让你往后走路时,都能想起今日的下场。”
“若是你再敢作恶,下次就不是一条腿这么简单了。”
说着,赵桓微微俯身,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壮汉,一字一顿地说道:“要是你还敢继续作恶,下次,惩罚可就远不止断一条腿这么轻了!”
赵桓说完,目光自那在地上疼得来回翻滚、惨嚎不止的壮汉身上抽离。
转而将目光投向那些横七竖八瘫倒于地的泼皮。
方才,骨头断裂时那声清脆而又骇人的声音,以及壮汉撕心裂肺的惨叫,恰似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众泼皮的心尖上。
刹那间,他们原本因伤痛与挫败而略显涣散的眼神,瞬间被浓稠如墨的惊恐填满。
一个个圆睁双眼,惶然之色溢于言表。
其中一些人更是不堪,双腿发软,连带着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打颤,就连牙齿也咬的咯咯作响。
仅仅片刻之前,因壮汉疯狂反扑而被短暂激起的那点反抗心思。
此刻,已如梦幻泡影,彻底消散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赵桓面向身旁的少年们,高声下令:“把这些泼皮全都捆扎实了,一个都不许放过!”
少年们闻令而动,动作迅速而果决。
他们手法娴熟,三两下便将泼皮们牢牢绑缚。
期间,有泼皮扯着嗓子,带着哭腔哀求饶命,声音里满是恐惧与绝望。
而少年们却仿若未闻,手上动作未有丝毫停歇,一心专注于手中活计。
将绳索一道道缠紧,确保每一个泼皮都无法逃脱。
赵桓微微俯身,双眼仿若寒潭,紧紧锁住壮汉那满是恐惧与痛苦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说说吧,为何要这般刁难这少年,追着他往死里打?”
壮汉疼得几近昏厥,在赵桓那仿若实质的逼视下,哆哆嗦嗦地开口:“小爷,我们…… 我们在码头向来是这般行事。”
“这小子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来就想接活,这不是砸我们饭碗嘛。”
“兄弟们平日里骄横惯了,哪忍得了这个。”
“就想着给他个下马威,让他知道码头是谁说了算,真没成心想闹出人命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瞄赵桓的脸色,生怕一个不对,再招来一顿狠揍。
赵桓听完,眼底寒芒骤盛,猛地站起身,袍袖带起一阵疾风。
他居高临下,盯着满地狼藉的泼皮,厉声斥问:“就因旁人接了几桩你们霸占的活计,便下此毒手?”
“你们真当码头是自家私宅?见着生面孔便殴打驱赶,甚至勒索银钱 ——”
他忽然踏前半步,靴底碾碎一块碎石,“那些带着老幼来讨生活的外乡人,被你们打断筋骨、赶进河沟时,可曾念过一丝恻隐?”
“尔等这般断人活路,当真是丧尽天良!”
那些被捆缚的泼皮们,如霜打的茄子般耷拉着脑袋,脊背深深佝偻,麻绳勒进皮肉也浑然不觉。
几个胆大的偷抬眼皮,触及他冷冽如刀的目光后,像被烫到般猛地低回头颅,喉间溢出几不可闻的呜咽。
而后,赵桓不再看他们,将目光落在那个被围攻的那对父子身上。
只见,中年汉子穿着洗得泛白、打满补丁的粗布短衣。
衣襟被棍棒抽打得破破烂烂,肩臂上紫黑淤痕纵横交错。
右额角肿起拳头大的血包,血珠顺着眉骨流进眼角,在胡茬间凝成暗红的血痂。
他身形还算魁梧,此时微微侧身,将少年护在右后方。
左小腿上三道指节宽的红肿棍印清晰可见 —— 那是方才为替儿子挡棍留下的伤。
而那少年,约莫十岁上下。
他身着一件洗得泛白且补丁层层叠叠的月白单衣,袖口因长久磨损薄透得近乎透明。
父子俩的脚边散落着断棍,棍身沾染着斑斑血迹。
而这,显然是方才激战留下的痕迹。
少年的草鞋破败不堪,草绳已四下绽开。
脚趾从缝隙中露出来,渗着血,在地上留下斑驳的血印。
少年垂在身侧的右手紧握着半块碎瓦,指缝间不断有血珠渗出,点点滴滴落在地上。
他的裤管高高卷至膝头,小腿上布满横七竖八的棍伤。
有的伤口处还残留着丝丝血迹,与青紫肿胀的皮肤交织在一起。
赵桓抬起手,朝着父子二人轻轻招了招。
此前,他答应为这父子俩找个安身之处。
刚才还果断地挺身而出,从一群凶狠的泼皮手中救下了险些丢了性命的少年。
这份在困境中给予的帮助,让中年汉子心里对赵桓充满了感激和信任。
见到赵桓招手,中年汉子没有丝毫迟疑,抬脚就朝赵桓走去。
他的脚步因为伤痛和疲惫而有些不稳。
每一步都迈得有些艰难,但他的腰杆挺得笔直,没走几步,就稳稳地站在了赵桓面前。
“扑通!”
中年汉子与身后的少年一同跪地,俯身重重叩拜。
他的眼眶泛红,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公子,您对我父子有救命大恩!”
话到此处,他喉间像被什么哽住,顿了顿才继续,“若不是您仗义出手,我家大郎今日怕是早已命丧黄泉。”
中年汉子说着,膝盖往前挪了挪,上身俯得更低,额头几乎要贴到地面。
“如今我父子二人,被这世道逼得走投无路,实在没了法子,恳请公子大发慈悲,赏我们一条活路。”
“往后,我父子还有家中老小,这条命便都是您的。”
“刀山火海,任您差遣,绝无半句怨言,定当肝脑涂地,以报公子大恩!”
赵桓见父子俩大礼参拜,神色瞬间柔和下来,快步上前,双手虚扶,轻声说道:“快快请起,不必行此大礼,折煞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