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叩厅】
摄政王府暖阁的地龙烧得青砖发烫,却化不开梁上悬着的沉郁煞气。青岚晃着新顺来的青布道袍,唾沫星子溅在云纹棋盘上:“王爷您瞧这厅中风水,左青龙位缺角如断臂,右白虎位冲煞似张口,难怪近日血光频现!尤其这张棋桌……”
沈绛薇立在炭盆旁,目光胶着在残棋上。云纹棋盘上黑白子绞杀正酣,西北角却空出寸许空白,像被利刃剜去的血肉。更骇人的是,棋盘边缘缠枝纹里,竟凿着枚米粒大的蔷薇暗纹,花瓣蜷曲如鬼爪,与血猎鬼面左眼的镂空分毫不差。
“道长是说,此桌坏了气运?”萧战烬指尖夹着枚黑子,玄衣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缕若有似无的灰烬香。他说话时,目光掠过沈绛薇的指尖——那里曾徒手捏碎过血猎的骨刃。
青岚立刻抚掌:“正是!阴沉木聚阴养煞,偏又摆在‘血光位’,可不是引鬼入室?”他突然压低声音,道袍袖口滑落,露出腕间未愈的牙印,“贫道瞧这棋路杀气冲天,像是……”
“像是用活人血开过光?”萧战烬落子如飞,黑子“啪”地镇住白子命脉,棋盘震颤时,沈绛薇腕间红纹骤跳,竟与棋盘下的煞气产生共鸣。
【残棋玄机】
“王爷说笑了,”青岚干笑两声,拂尘扫过棋盘,“贫道是说棋风太刚,恐伤主家。”
萧战烬置若罔闻,目光转向沈绛薇:“沈小姐对这盘棋很上心?”
她定了定神,指尖触到白子的刹那猛地一僵——棋子背面竟刻着半枚蔷薇,阴文线条里嵌着暗红血垢。“只是觉得王爷棋路……过于凌厉。”她垂眸落子,白子险险压在黑子侧翼,袖口掩住的罗盘突然发烫,盘面血膏却异常平静,似在畏惧棋盘下的煞力。
“哦?”萧战烬推过棋盘,玉冠流苏在烛火下划出冷光,“能捏碎骨刃的手,落子倒像闺阁小姐。”
沈绛薇握子的指节泛白,想起雪夜里指甲嵌入玄铁的触感。“王爷谬赞,”她抬眸迎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不过是幼时跟着武师学过几招粗浅把式。”
“把式?”萧战烬突然起身,玄衣带起的风扑在她面上,“本王见过的把式,可捏不碎血裔会的噬魂刃。”
暖阁内瞬间凝冰。青岚刚要插话,沈绛薇却先开口,指尖摩挲着袖中罗盘:“王爷说笑了,民女连鸡都不敢杀。倒是这盘棋,”她指尖点在空白处,“此处为何空着?”
【刀光棋影】
萧战烬盯着她故作平静的脸,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他知道她在撒谎,就像知道这棋盘下埋着三具血裔会密探的尸骨——三年前,他们的血渗入阴沉木,滋养出这股能镇神血的煞气。
“棋如战场,”他落下最后一枚黑子,将白子困死在边角,“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转身望向窗外风雪时,玄衣上的灰烬符文忽明忽暗,“沈小姐觉得,镇国公案,是谁的死期?”
沈绛薇心口一紧,面上却扬起浅笑:“民女相信父亲清白,也信王爷明辨是非。”
“清白?”萧战烬冷笑,指腹划过棋盘边缘的蔷薇纹,“京城里最不值钱的便是清白。”他忽又转身,逼近半步,“你父亲入狱次日,血裔会便来求本王斩草除根。”
她猛地抬头:“王爷如何回的?”
“本王说,”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灰烬香混着淡淡的血腥味钻入鼻腔,“沈家的事,本王没兴趣。”目光却落在她腕间,“但对有趣的‘东西’,本王从不吝啬眼神。”
青岚突然咳血:“王爷您看这棋盘煞气太盛,不如让贫道……”
“不必,”萧战烬打断他,指尖按在蔷薇纹上,“这煞气,留着有用。”他忽而抬眸,眼中闪过一丝诡谲,“沈小姐可知,世上有种东西,越想毁,便越疯长?”
沈绛薇望着他指尖下的蔷薇,想起夜煞的鬼面、父亲血书的烙印,轻声道:“有,比如仇恨,比如……宿命。”
【煞星低语】
萧战烬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玄衣消失在游廊尽头时,暖阁只余棋盘上的杀伐之气。青岚立刻凑过来,道袍下露出半截人骨笛:“小容器,这煞星差点把你底裤都扒了!”
她没应声,指尖抚过棋子背面的蔷薇。萧战烬知道血裔会,知道神血,甚至可能知晓她的身份。他留下他们,究竟是引狼入室,还是……
“道长,”她盯着棋盘角落,“这蔷薇纹与血猎鬼面……”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青岚掏出枚血玉髓,玉髓里竟裹着根白发,“血裔会的老巢怕就在王府地宫!不然萧战烬留着这煞棋做什么?”
晚晴抱紧罗盘,布包下的青铜面烫得惊人。沈绛薇拿起那枚刻着蔷薇的白子,凉意顺着指尖爬进心脏。萧战烬的试探、棋盘的玄机、他那句“煞气有用”……摄政王府的每块青砖下,似乎都埋着血裔会的秘密。
“我们得留下,”她握紧棋子,指腹碾过蔷薇纹,“不仅要留下,还要瞧瞧这盘残棋,到底藏着多少血光煞。”
窗外风雪更骤,将王府朱墙染成血色。沈绛薇望向萧战烬消失的月洞门,怀中罗盘突然剧震,盘面血膏在棋盘倒影中凝成新图——正是萧战烬指尖下的蔷薇纹,只是花心处,多了枚若隐若现的灰烬印记,像封印盖在诅咒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