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如钩悬在死寂的废墟上。符印新封的铜墙铁壁之外,森冷铁甲映着青霜。符墙之内,断壁残垣间唯有粗重的呼吸撕扯着冰凉的夜。
魏无庸指骨捏住肩头创口渗出的冰碴,裂骨之痛催着毒焰上窜。他眼底淬出的冷光钉在楚旭石胎胸前,那点深嵌的琉璃钉痕边缘,淡金光泽如活物流转,像嘲讽,更像绝境里被点着的引线。
种魂红膜化成黑灰了?阳髓锁封了地脉?
阴路被堵,那就破开阳关!
魏无庸枯指在袖底猛地一攥!掌心那枚墨绿蜡丸无声化灰!一股腥甜炽热如烧酒入喉的药气冲顶!他咬碎舌尖,滚烫的精血混着药力灌入丹田!
废墟阴影里,最后两名披着玄色裹尸布的死士眼窝猛地爆出两点赤芒!两人如提线偶僵立,怀中紧抱的种魂杵顶端,那暗刻活虫符文的铲状尖头竟缓缓渗出粘稠的油亮绿浆!绿浆所过,刻纹里的符虫如同被唤醒般扭曲蠕动!
“焚——阳——髓——!”
魏无庸识海炸雷!一道燃着心头精血的秘法真言从喉中飚出,竟化作有形无质的气爆波纹直轰石胎!
嗡——!
石胎胸口琉璃钉痕被音波击中般猛地向内塌陷!那层覆盖表皮的琉璃壳寸寸龟裂!裂痕深处,硅化的骨髓被焚阳音爆烧灼,竟从灰白转为熔铁般的赤金!一股滚烫的意志如同岩浆逆冲,顺着钉痕裂隙向外喷溅!
“要爆!”废墟外一名钦天监属官尖叫!那石胎胸口赤金流火所裹挟的——是楚旭被烧熔的最后一点精神烙印!它要拉着所有触碰它的一起焚灭!
周正阳枯目暴睁!他根本没看那流火,罗盘疯转死死咬住石胎脊骨末端——那里埋着阳髓锁与地脉交连的枢穴!罗盘磁针已弯成惊弓!
迟了!
死士怀中的种魂杵动了!裹着蠕虫绿浆的铲头如同烧红的烙铁,没有刺!而是狠狠拍向刚被焚阳音波灼开的琉璃钉痕裂隙!
噗嗤——!
粘稠绿浆如同活物涌入裂隙!琉璃钉痕深处被焚阳真言烧熔的赤金意志流瞬间染上污浊的墨绿!虫浆里无数细微的活性孢子,如同找到熔岩天堂的嗜热菌,疯狂扎根在赤金流火的核心!
“呃……啊——!”
楚旭石胎僵冷的口部竟诡异地开合!一声被烧熔喉骨挤压出的、模糊撕裂的金属音波喷向夜空!音波荡开瞬间,废墟上空积压的雷暴云层如同被巨棍搅动!青白的闪电蛇群般疯狂游走!
嗡!!!
赤金意志流被种虫浆污染的墨绿瞬间化作沸腾的旋涡!沸腾的粘液撑开硅化骨骼裂缝!楚旭残躯猛地向上一弓!如同被无形巨掌扼住脖颈提起的困兽!覆盖石胎体表的灰白层在沸腾液流下快速溶解,露出底下深埋的、暗沉漆黑的骨芯!那骨芯暴露在月光下的刹那,一丝细如蛛腿的暗蓝电光在骨髓深处闪过!
【警告!宿主最后生物电能激发!核心熔点过载!硅化神经单元……断裂!】
骨芯裂缝疯狂扩张!暗蓝电流如被困的雷蛇在骨髓缝中乱窜!焚阳真言的灼流与虫浆的活毒在骨芯深处绞杀冲撞!石胎四肢百骸发出不堪重负的冰裂声!
轰!咔——!!!
一道赤金色混着墨绿的诡焰终于冲破胸骨裂缝!火焰如有实质,扭曲蠕动着向上腾起数尺!焰尖一张模糊而狰狞的鬼脸正在成形——楚旭被熔尽前的最后一点意识,竟裹着骨芯里压榨出的所有能量,要烧成复仇的厉焰!
“魂火起炉!快!摄魂炉!”周正阳须发焦卷,声嘶力竭!
晚了!魂火一旦离体化形……
“动手!”
魏正庸瞳中淬出狂喜的毒芒!指尖再掐血印!
死士怀中种魂杵柄端猛旋!杵身暗格洞开,露出一截中空的玉管!管口一枚三棱透骨针幽幽探出——针尖蓝芒刺目!针尾连着无数肉眼难辨的、浸泡在油亮绿浆的神经毒丝!对准楚旭魂火核心!
透骨针携着万千毒丝如同毒蜂刺巢,悍然扎向冲天魂焰!
针尖触及焰体的千分之一瞬——
砰!!!
一声远比雷暴更沉闷的地鸣从石胎脚底炸开!整座废墟猛地一沉!
楚旭被剧痛撕扯到极限的魂焰本能地尖啸下蹿!轰然撞上种魂杵射出的毒针!
嗤——!!!!
炽魂撞上阴毒针流!没有爆炸!没有消融!暗蓝电弧瞬间从魂火核心炸开!沿着万千毒针毒丝逆向狂噬!如同点燃导火索!蓝色电芒顺着油亮绿浆的轨迹瞬间窜回种魂杵!
轰!噼啪!
两名死士如同被巨锤砸中的西瓜轰然炸裂!裹着绿浆毒丝的血肉残块带着焦臭糊在断壁上!那两柄种魂杵如同被闪电淬炼的红钢,杵身暗红发亮!中央玉管在高温下瞬间熔融炸开!
无数裹着赤金、墨绿与蓝电的骨粉毒尘混着熔融的玉渣化作一场焚魂雨,劈头盖脸泼向魏无庸!
“噗——!”
魏无庸护体阴罡只扛了一瞬就崩碎!无数炽烫骨粉毒尘撞入口鼻!墨绿虫毒混着神经灼流撕裂喉管!焚阳魂火灼烂肺腑!他惨嚎着倒撞出去,面皮如同被烙铁犁过!右眼只剩焦烂血洞!
烟尘稍散。
废墟核心。楚旭的石胎胸腔空了大片。黑沉骨芯碎裂成粉。魂火、毒针、种虫浆,连同楚旭最后被烧熔的骨与魂,都成了地上那片熔炼凝渣的一部分。只剩下空洞洞的胸腹腔暴露在月光下。空腔内壁,无数被焚尽意志烙印烧灼、冷却后的琉璃状暗红色晶斑,如同无数只诡秘的眼,冷漠地倒映着这片残骸。
符墙外,周正阳枯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罗盘。盘心磁针早已碎裂成粉。针槽深处,一小团暗红的、如同凝固血浆的、由楚旭骨粉、绿虫浆液与熔融玉渣烧结成的东西,闪烁着不祥的微光。
废墟寂静。焦土深处,一缕裹着毒烟的风卷起几丝焦黑的粉尘。楚旭石胎那空洞胸腔边缘,一片被焚焰燎过的琉璃硬痕,“啪嗒”一声碎裂,剥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