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欲宫内,烛影摇红,暗香浮动。
欲极天君斜倚在鎏金软榻上,一双凤眼哭得通红,手中鲛绡帕子早已浸透泪水。她猛地将茶盏掷在地上——碎瓷四溅,滚烫的茶水泼洒在织金地毯上,蒸腾起袅袅白雾。
“都怪那个南宫月!”她咬牙切齿,嗓音里带着哭腔,“若她早些出手,我的狸儿怎会……怎会……”
幻极天君负手而立,望着窗外那轮血月,指节在檀木案几上叩出沉闷的声响:“夫人,若非你平日纵得他无法无天,他又怎会惹出这等祸事?”
“好个负心汉!”欲极天君猛地站起身,满头珠翠簌簌作响,月白纱衣因怒意而微微颤动,“那小妖精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如今倒来怪我!”她伏在云锦屏风上恸哭起来,纤弱肩头不住颤抖,仿佛风雨中摇摇欲坠的娇花。
“够了!”幻极天君袖中骤然飞出一道金光,如利刃般将青铜灯台斩为两截。烛火熄灭,殿内瞬间暗了几分:“当务之急是救出狸儿,不是在此哭闹!”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名侍女低眉顺目地走进来,双手捧着一封猩红蜡封的信函,恭敬地放在案几上,随即迅速退下。
欲极天君指尖轻颤,取出一支玉簪,蘸了秘制药水,在信笺上轻轻划过。墨迹渐显,如血般殷红。
“那小妮子传信……”她突然攥紧信纸,丹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狸儿被转移到了刑部大牢!”
“荒唐!”幻极天君霍然起身,腰间玉佩相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监正大人的禁武符尚在,刑部大牢岂是轻易能闯的?”
“早被破了!”欲极天君将信纸重重拍在案上,墨玉镇纸应声而裂,“北漠战事吃紧,监正亲自前往坐镇,刑部现在就是个空架子!再说……”她突然贴近丈夫耳畔,吐气如兰,声音却冷如寒冰,“天欲宫两位圣女之争,我们的态度就是决胜的筹码,她敢耍花样?”
幻极天君凝视着妻子眼底跳动的烛光,终是长叹一声,缓缓点头。可当他转身时,欲极天君分明看见丈夫袖中暗藏的龟甲正在渗出凶兆的血丝,心头不由一紧。
次日正午,烈日灼灼,刑部大牢外却阴冷潮湿,仿佛与世隔绝。
四道黑影沿着南宫月留下的胭脂记号疾行,为首之人身形矫健,腰间悬着一柄寒光凛冽的弯刀。他忽然驻足,目光如电,透过铁栅栏望向牢房深处——
昔日风流倜傥的玉面狐狸,此刻却像破布娃娃般蜷缩在霉烂的稻草上,衣衫褴褛,脸色惨白,显然受尽了折磨。
“狸少爷!”刀客低喝一声。
听到呼唤,那张惨白的脸猛然抬起,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嘶哑道:“快……他们每日都用化功散……我撑不了多久了……”
刀客眼中寒芒一闪,手中弯刀猛然劈落,玄铁锁链应声而断!
然而,就在此刻,远处突然传来铜锣炸响!
“劫狱——”示警声刚起,刀客反手一刀,寒光闪过,那狱卒的喉咙已被切断,鲜血喷溅而出。但为时已晚,整座大牢瞬间沸腾,铠甲碰撞声、脚步声、怒吼声交织成死亡的乐章。
“杀出去!”刀客厉喝一声,身形如鬼魅般闪动,刀光所过之处,三名扑来的狱卒瞬间倒地,腥热的血雾弥漫开来。
然而,当他们冲出大牢时,长街上的百姓早已四散奔逃,而更令人绝望的是,坊市牌楼下早已列开森严军阵,寒铁枪尖在烈日下泛着蓝汪汪的光——分明是淬了剧毒!
“小公爷这网撒得妙啊。”刘显尖细的嗓音刺破凝滞的空气,东厂番子们如黑潮般从巷陌涌出,将四人团团围住。他抚着断情剑的鲨皮鞘,突然兰花指一翘,阴恻恻地笑道:“给杂家留个全尸!”
混战骤起!
天欲宫死士虽仅有四人,但个个皆是六品高手,刀法狠辣刁钻,每道寒光闪过,必有断肢飞起,鲜血染红长街青石。
然而,敌众我寡,一名死士左肩被毒枪撕裂,鲜血汩汩而出,他却咬牙不退,反手一刀斩断敌兵头颅,大喝道:“带公子走!”
另一人趁机架起玉面狐狸,朝巷口突围。然而,城防军的重盾如铁壁般压来,第三次撞击之下,那死士终于喷出一口血沫,轰然跪地。
就在玉面狐狸即将被拖入囚车的刹那——
“轰!”
整条长街剧烈震颤!屋檐上的琉璃瓦片如暴雨般坠落,在场众人只觉耳膜刺痛,仿佛有无形威压碾过全身!
“谁敢动我儿!”
一声怒喝如雷霆炸响,幻极天君的身影竟从虚空中踏出,玄色大氅无风自动,周身罡气如怒涛般翻涌!他双掌翻飞,十丈外的城防军突然集体七窍流血,仿佛被无形大手捏碎了内脏!
李沉舟瞳孔骤缩,金钟罩罡气瞬间爆发,与这股力量相撞,竟发出洪钟大吕般的轰鸣!他连退七步,每一步都在青石板上踏出蛛网般的裂痕,最终单膝跪地,唇角溢出血线。
“大鱼上钩了。”他抹去鲜血,冷笑一声,却见刘显更惨——那柄断情剑竟被硬生生震成三截,整个人倒飞出去,官帽滚落,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幻极天君身形忽化残影,真身已闪至囚车旁,指尖即将触及铁笼——
“锵!”
两道惊鸿般的剑光自云端斩落!
“天君好大的火气。”锦衣卫十三太保之一的金三凌空而立,绣春刀上缠绕着龙形气劲,而东厂提督飞鹰的判官笔则点出漫天星芒,封锁退路!
两大四品高手合击之下,即便是幻极天君,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趁此间隙,李沉舟与刘显已带人追向逃亡的玉面狐狸。他们身后,整条长街在宗师对决中崩塌,飞扬的尘土里,隐约可见幻极天君暴怒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