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悠不语,只是放在桌子上的手在微微颤抖。
段锦自然看到了,他叹气,起身去关门,然后听到外面又有人说道:“哎,说到将军,最近又发生了点事,你们听说了吗?”
那个人神神秘秘道:“南边来人了,要一起对抗羌人,将军同意了。”
“又要打仗了?”
“肯定要打呀,羌人占了咱们那么多地,咱们肯定要抢回来。”
“也是,也是,该打,该打。”
“就是好不容易过几天安稳日子又不行了。”
“哎,可不是。”
众人纷纷叹气。
段锦终于将门关上,屋里清静下来。他走在杨悠旁边,既不坐下,也不说话,只是低头看他。
杨悠则低头看茶杯,茶杯里有一根茶叶 ,起起伏伏。
“阿冉。”最后还是段锦低了头,他上前抬起杨悠放在桌子上的手,将他紧握的拳头展开,心疼地摸了摸他手心里的掐痕。
杨悠抖了一下,想要将手抽出来,却被段锦紧紧握住。
“阿冉。”段锦强行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难道你也要在这里插一刀吗?”
杨悠听了此话,不再挣扎,他知道自己手心下面有一道疤,很严重,永远都消不下去,难道自己也要在他心口划一道吗?
“锦哥。”他低头不敢看他,声音颤抖着道:“你知道到了如今,我们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段锦不解地问他:“难道你要成亲?”
“自然不是。”杨悠睫毛动了一下,抬头望他:“你怎会这么想?”
“那就没什么可能不可能的了,我也只要你一句话,你心里还有我吗?”段锦将他搂在怀里。
杨悠犹豫很久,还是双手环抱住他的腰,低声道:“怎会没有你?也就只有你了。”
段锦低头亲吻他的发鬓:“我也是,只有你。”
“哎。”杨悠闭眼,对自己有些怒而不争了,本来是想与他断绝关系的,怎么变成了互相表白了呢?
但他的怀抱如此温暖,自己真的舍得吗?杨悠知道自己舍不得,放不下,自己怎么变成了如此贪得无厌之人呢?
自己与段锦的关系一旦暴露,不仅自己受到受苦,就连段锦也会受到牵连,他知道自己本该早日止损,但确实放不下。
良久,段锦放开他,握住他的手,与他面对面坐着,低声道:“阿冉,我知道你的担忧,但没什么可怕的,你相信我,不久,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杨悠张张嘴,欲言又止。
“阿冉,如果熙和帝值得,我可以将这些给他,但他必须保证我兄弟们的荣华富贵。如果他不值得,那就不能怪我无情了。”
杨悠知道这是段锦最大的让步了。但主要是他现在也不确定熙和帝到底值不值得,都说天子无情,他现在已经稍微有所体会了。
“放心吧,一切有我,现在咱们只要专心攻打羌人即可。”
“也是。”杨悠舒了一口气,心想:“只要羌人还在中原,锦哥和熙和朝就不会起冲突,是自己想多了。”
“好了。”段锦见杨悠的脸色稍霁,知道他心情好一些了:“你身体不好,别想这么多了,你只要记得相信我就可以。”
“好,锦哥。”杨悠到底还是松了口。
“来,尝尝玫瑰酥。”段锦将点心拿起来递到他嘴边,殷切地看着他。
杨悠张嘴咬了一口,确实酥脆可口,味道浓郁醇厚,他脸上终于浮现了一丝笑意。
段锦叹气:“古人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我还觉得荒唐,如今看来,美人确实难笑呀。”
“段锦!”杨悠皱着眉头:“你瞎说什么?”
“我错了,我错了。”段锦见杨悠连名带姓叫自己,知道他生气了,忙认错:“我没文化,不懂什么典故,阿冉,你是才子,你就别跟我这个白丁计较了。”
“破皮无赖。”杨悠笑骂一声。
“好你一个阿冉,竟然会骂人了,我也不饶你了。”段锦故意假装背过身子不理他。
杨悠也不理他,自顾自地拿起一块玫瑰酥又咬了一口。
还是段锦忍不住了:“好吧,我原谅你了。”
杨悠噗嗤一声笑起来:“锦哥,你怎么原谅我了?不是说我可不饶你了。”他学段锦的样子说话。
段锦一笑,拿起玫瑰酥咬了一口,含糊道:“我这不是怕你吃完呀。”
“哈哈。”杨悠开心地笑起来,他觉得这是自己最轻松的一天,眉间眼梢都带着笑意。
段锦心情也变得十分舒畅了,与他在一起,怎么会如此开心呢。
吃完东西,两个人便想着离开,段锦将二两银子放在桌子上,拉着杨悠道:“走吧,去看看莲花亭。”
二人下楼,对小二道:“银子放到桌子上了。”
“好嘞,客官,您慢走。”
如今到了子时,烈日炎炎,走了一阵 段锦见杨悠额头上已经隐隐约约有了汗意。他怕他身体受不住,便道:“转过去就是望月楼了,咱们去找阿诚他们怎么样?”
“自然可以。”
“走吧。”段锦用衣袖为他挡住太阳,拉他转了一个弯,便进了一个酒楼里面。
杨悠感觉瞬间来到之前的京城。
酒楼里面人声鼎沸,小二穿着统一的衣服在来回穿梭,比之前的茶楼热闹多了。
段锦一手拉住他,一手帮他挡住人,边走边道:“这是应城府最大的酒楼了,这里的脆皮鸭最为有名了。”
杨悠边走边打量楼里布局,一共有三楼,一楼大厅里面摆着好多桌子,基本上都是三五一桌,每桌上面都有一只鸭子。二楼和三楼应该是包间,看不到什么东西了。
不过上面倒也是人头攒动,很是热闹。
小二见两个人进来,殷勤地道:“客官?可有约?”
“我来找刘将军。刘将军可还在?”
“在呢,刘将军带着高大夫和一位公子过来吃东西,现在还在雅间呢,大人请。”
“哪个房间?”
“在谷雨。”
“好,你去吧。”
“是,客官。”
段锦给杨悠解释道:“他们雅间用二十四节气命名的,春夏在二楼,秋冬在三楼。”
“倒是别致。”杨悠赞叹。
二儿来到二楼,又有小二迎过来,为他们指路道:“客官,谷雨在前面第三个房间。”
“好,麻烦小哥了。”
段锦拉着杨悠站在门口,敲敲门。
里面传来刘谌不耐烦地声音:“不是说不让打扰了吗?这儿不要菜了。”
“阿诚,是我。”段锦对里面的人说道。
只听到里面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片刻,门就打开了,就看到刘谌出来道:“老大,你怎么来了?”
段锦拉着杨悠进去坐到空位置上:“怎么,我不能来?”
刘谌这才看到段锦后面的杨悠:“阿冉,你也来了?”
刘谌坐下,小声嘀咕道:“谁说你不能来了?我这不是随口问一问呀?”
段锦没听清楚:“阿诚,你说什么?”
“没事。”刘谌忙乖乖闭嘴不语。
段锦挑眉,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
刘谌和刘寻雁的脸色都有些难看,橘白脸上的尴尬还未褪去。不知道刚才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他与杨悠对视了一眼,杨悠温柔道:“阿雁,怎么了?阿诚欺负你了。”
“我欺负她?我要被她气死了。”刘谌听到这话不乐意了。
“你小声点,别让人听到了。”刘寻雁无奈道。
你做到做了,还怕别人听到。”刘谌没好气道。
“到底什么事呀?”段锦和杨悠异口同声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