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谌进门,看到段锦独自一人坐在最阴暗的地方,光都照不到他的身上。
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想来也是,除了前往南方的时候,他似乎一直孤身一人。
他的父母被羌人杀死,姐姐在羌族下落不明,心爱之人为了父亲的遗愿,远离了他。
难怪他看起来如此落寞。
与他相比,自己却幸运地多。虽说父亲被羌人逼死了,但母亲还健在。到了这边,橘白还一直陪着自己。
他想起来刚才何林对自己说的话:“别说无法报仇的话了,想想主公,他更难受。”
段锦见刘谌一直不说话,还以为他还在介怀无法杀羌人的事,于是开口安慰他道:“阿诚,你我兄弟,我向你保证,会有杀羌人的一天,我也着急。但事情是急不得的。你也知道...”
“我明白。”刘谌打断了他的话:“我来只是想问一下有没有南方的消息。”
段锦怔了一下,不知为何说到这里了。
杨悠确实已经半年未来消息了。南北还是离得太远,青鸟也不好飞过去。
段锦心里难受,转而问他:“你家里有来信吗?”
刘谌摇头:“也没有消息。”
段锦叹气:“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老大。”
“怎么了?”段锦问他。
“老大,要不你还找一个人陪你吧,你总是一个人太孤独了,我想阿冉不会介意的。”
他每说一句话,段锦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段锦没想到刘谌竟然会开口劝他,他知道自己与杨悠的事,竟然能说出阿冉不会介意这样的话?
“刘谌!”段锦连名带姓叫他:“闭嘴!看来是我高看你了。”
刘谌说出口以后,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他真的是有些心疼段锦,他总是这样,太孤独,太落寞了,说是段家主公,其实回来以后只能对着空荡荡的屋子,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
段锦叹气,语气变得柔和了一些:“阿诚,我知你是为我好,但你知道我和阿冉的事,我怎会背叛他?正如你对橘白,我对阿冉也是如此。”
刘谌见段锦如此坚定,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怕自己再说错话,再惹他伤心 ,便起身要告退。
段锦叫住他道:“那位老人家要来了,你也见见吧。对了,晚上叫上橘白,焦鹏咱们几个聚聚,很长时间没有跟你们说说话了。”
“好。”刘谌不忍驳他的意,便坐到一边。
正好,外面方平进来道:“将军,那位老人过来了。”
段锦点头:“让他进来吧。”
方平领着那位老人进来,他看到段锦就如同看到亲人一般 跪在地上,大呼道:“大人。”
段锦忙吩咐方平将他扶起来,搀到座椅上,倾身与他亲切交谈。
那位老人虽然年纪大了,但身体很硬朗,眼不花耳不聋,说话也很流利。
说了一会儿他们的现状,他们都在应城安家了,老人的孙子都出生了,白白胖胖的很是可爱。
段锦听了也非常开心,吩咐方平去库房拿个小金锁给老人的孙子。
这位老人推辞半天还是收下了,他知道段锦等人繁忙,站起来告辞:“大人,看您这么好,老汉就放心了。您忙吧,我不耽误您时间了。”
段锦忙起身挽留他道:“老人家,再待会儿?”
老人摇头:“不了,年纪大了,精神不济了,大人,走了。”
“方平,陆柔,扶老人下去。”
“是。”
那位老人对着旁边的刘谌微笑点头,忽然问段锦道:“大人,那位好看的公子怎么不在?”
好看的公子?阿冉吗?
段锦心里苦笑,怎么一个两个都开始提及阿冉了?
前几年一直在行军打仗,没有顾及儿女情长,如今现在闲下来了,才发现相思之苦如此难熬。
他现在也只能回答老人道:“他现在不在这里,过两天就回来了。”
“哦,这样。”老人不再追问,向着他点头示意,扶着方平颤颤巍巍离开了。
晚上,万贺楼。
段锦,刘谌,焦鹏,方平与橘白五人在雅间里喝酒聊天。
酬酢言欢,气氛融洽。
酒过半巡,段锦端起酒杯,起身立在窗户旁。
外面就是热闹的街市,能让百姓们安居乐业 ,他很是心满意足。
“老大,快来。”焦鹏见段锦不在桌子旁,忙喊他:“别躲酒”
“知道了。”段锦走过来,坐下,和他的杯子碰了碰,然后仰头喝了下去。
“哈哈,好。”焦鹏拍手大笑。
刘谌也举着酒杯道:“焦鹏,来,咱俩也喝一杯。”
他旁边的橘白怕他喝多了 扯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少喝。
焦鹏看到他的动作,不乐意了:“小橘白,你怎么这么偏心呀。”焦鹏也学会了一些手势,正在给他打手势控诉他。
橘白被他羞得满脸通红,忙对他抱拳,举起酒杯仰头喝了。
刘谌将橘白抱在怀里,有些微醺:“他是我媳妇,自然偏心我,你算什么。”
“哼,他还是我弟弟呢。”
“胡说八道,我怎么不知道。”
橘白夹在中间,急得满脸通红。
段锦看着他们微笑,只有跟他们在一起,他的心情才会好一些。
这些人是陪着他从长江边上回来的,他对他们自然不同。
方平也站起来敬段锦道:“老大。”
段锦仰头喝下去,示意他坐下。
焦鹏余光逮住他们两个了,也顾不得刘谌了,大声嚷嚷。
“你们两个背着我们私自喝酒,该罚。”
“对,罚,该罚!”
“好。”
段锦连着喝了三杯。
“哈哈。”众人都高兴地笑起来。
月过树梢,外面渐渐安静下来,里面也安静下来。
焦鹏醉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刘谌搂着橘白说混账话,橘白虽听不到,但也知道不是好话,羞得抬不起来。
方平和段锦倒是很清醒。
段锦吩咐他道:“将焦鹏送回府,明日休沐一天,不用太早过来。”
“是,老大。”方平起身扶着焦鹏慢悠悠走了。
段锦用手势问橘白:“能走吗?”
橘白点头,扶着刘谌站起来,但刘谌如同大熊一样,压着橘白喘不过气来,眼看就要摔倒了。
段锦忙上前扶了他一把,刘谌一手抓住他的袖子,低声道:“老大,我错了!”
“什么对错的,你醉了,快回去吧。”段锦无奈,与橘白扶着他往外走。
“我没醉。”刘谌将段锦推开:“我没醉,橘白,我醉了吗?我没醉。”
段锦不跟醉鬼计较,他怕橘白一人不行,还是上前扶住了刘谌。
刘谌似乎又清醒过来,抱住段锦,呜呜哭起来:“老大,我是心疼你,阿冉再好,他也不在这儿呀。你怎么不明白呢?”
段锦拍拍他的肩膀,叹气:“兄弟,我自然明白。但我已经认定了他,没有别人了。”
“问人生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刘谌拽起来几句酸诗来:“老大,你竟然是情圣!”
段锦被他逗笑了:“别瞎说了,快回去吧。”
刘谌望向左边的橘白,重重亲了他一下,大喊:“橘白,我也认准你一人了。”
橘白脸更加通红了。
段锦怕他丢人,忙跟橘白一起将他送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