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的灰烬尚未散尽,海风裹着咸腥气卷过焦土。阿澈腕间的银丝结突然绷直,结心跳动着指向东海。言兮俯身拾起一片沾着海藻的梅瓣,指尖触到寒霖残留的霜纹时,地底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
\"娘亲,海里有东西在哭......\"阿澈赤足踩上湿漉漉的礁石,浪花舔过脚踝的刹那,海面骤然拱起百丈高的黑潮。潮头立着个独角男人,玄铁重甲上缠满深绿水草,左眼窟窿里钻出的海蛇正嘶嘶吐信。
凌渊的残鳞突然在言兮袖中发烫,鎏金碎末凝成半截龙影:\"是当年被寒霖剜目断角的北海黑蛟......他竟挣脱了归墟的镇魂钉!\"
黑蛟独臂扬起,海天交界处炸开九道水龙卷。浪尖上浮着三百具青铜棺,棺盖上的巫咒与阿澈心口的银丝结共鸣:\"寒霖老贼抽我蛟筋镇海眼时,可想过他儿子会成为钥匙?\"海蛇突然暴长,獠牙间滴落的毒液蚀穿礁石,\"小崽子,把你爹藏的神王骨吐出来!\"
言兮的霜剑尚未出鞘,阿澈已踏浪迎上。婴孩周身银丝暴涨,在毒雾中织成张巨网:\"黑泥鳅的角......\"小手虚抓向黑蛟断角处,\"给阿澈当拨浪鼓可好?\"
黑蛟狂笑震碎三具青铜棺,棺中窜出的腐尸皆着青鸾族服饰。腐尸心口插着冰魄碎片,行动间带起腥臭的雷光:\"小怪物,这些可都是你娘亲的'故人'!\"他独臂挥动间,腐尸齐齐扑向言兮,\"让她们教教你什么叫弑亲之痛!\"
阿澈瞳孔骤缩,银丝结突然勒入腕间血肉。婴孩喉间发出非人尖啸,魔气凝成三千触手绞碎腐尸:\"不许碰娘亲!\"冰魄碎片在触手中重组,竟凝成寒霖的霜纹剑虚影。
黑蛟重甲突然龟裂,露出心口嵌着的半枚龙鳞——那鳞片上的鎏金纹路,分明与凌渊同源!言兮的霜剑突然调转剑锋刺入自己肩头,青鸾血顺着剑槽浇在银丝结上:\"寒霖!你连凌渊的命都算计!\"
血光中浮现寒霖与黑蛟对峙的幻境。青年神王徒手捏碎自己的肋骨,将碎骨炼成三百枚镇魂钉:\"凌渊的逆鳞不是给你护心,\"钉入黑蛟胸腔的瞬间,霜纹如毒藤疯长,\"是让你活着感受蛟魂日日夜夜被撕裂的痛楚!\"
阿澈趁机跃上黑蛟肩头,魔气凝成的小手插入鳞片缝隙。海蛇噬咬的刹那,婴孩竟张嘴咬住蛇头:\"爹爹说......黑蛟血能淬炼霜纹......\"毒牙贯穿嘴唇,黑血却顺着银丝结倒流回黑蛟体内。
海面突然沸腾,十二艘白骨舟破浪而出。舟头立着的鲛人少女手捧青铜瓮,瓮中浸泡的赫然是寒霖当年斩下的蛟龙首级!少女鱼尾拍击船板,歌声带着蛊惑:\"小殿下,你爹将你娘亲的命格与海眼相连......\"她指尖轻点瓮中首级,\"杀了这黑蛟,海水便会倒灌青鸾族地!\"
黑蛟独臂突然暴涨,玄铁重甲下钻出无数霜纹锁链。锁链尽头拴着的竟是昏迷的凌渊残魂!他狞笑着捏碎凌渊的护心鳞:\"寒霖把我的魂魄钉在归墟时,可没料到他的好师弟会成为阵眼!\"
言兮的霜剑突然迸发青光,剑气劈开海浪时显出海底景象——数以万计的蛟骨锁链交织成网,正中央镇着的青铜鼎内,浮沉着寒霖被肢解的残躯!阿澈的银丝结突然勒断黑蛟两根手指,魔气顺着伤口灌入:\"爹爹的骨头......臭了......\"
黑蛟痛吼掀翻白骨舟,鲛人少女坠海瞬间化作狰狞海妖。她撕开人皮露出章鱼触手,吸盘上粘着的全是青鸾族人的眼珠:\"寒霖抽我族童男童女填海眼时,就该想到今日!\"触手卷起滔天巨浪砸向海岸,\"这小怪物的魔心,归我了!\"
阿澈额间突然裂开第三只眼,瞳仁中转动着完整的霜纹星图。婴孩周身爆开的气浪震碎百里海浪,银丝结自发缠上海妖触手:\"姨姨的眼睛......\"小手抠下颗青鸾眼珠塞进口中,\"比爹爹藏的糖甜......\"
黑蛟趁机扯断锁链,将凌渊残魂掷入青铜鼎。鼎身巫咒骤亮,寒霖残躯突然睁眼:\"阿兮......\"声音自海底每个气泡中渗出,\"用霜纹剑刺鼎耳......\"
言兮的剑锋却转向自己心口,青鸾火顺着血脉烧入银丝结:\"寒霖,你还要操控我到何时?!\"火焰中浮现三百世记忆——每世临终前,都是霜纹引她自绝!
海底突然伸出冰晶巨手,攥住言兮手腕。阿澈魔化的身躯挡在剑锋前,第三只眼流出血泪:\"娘亲不能死......\"婴孩撕开胸膛,掏出跳动着的银丝心脏,\"阿澈把爹爹的心还你......\"
黑蛟的独角突然离体,化作利刃刺穿巨手。他独臂插入青铜鼎,扯出寒霖的半颗头颅:\"好一幕母子情深!\"头颅在掌心爆成血雾,\"可惜寒霖连自己都算计成了棋子!\"
血雾凝成新的霜纹剑,剑柄缠绕着凌渊的龙筋。阿澈魔气尽褪,踉跄着跌入言兮怀中。银丝心脏在两人之间悬停,映出海底最后的真相——
寒霖残躯手中握着的,竟是言兮第一世赠他的定情玉佩!
\"师姐......接剑......\"凌渊残魂在鼎中嘶吼。
言兮握住霜纹剑的刹那,黑蛟掀起的巨浪突然凝固。每一滴海水都映出寒霖执剑刻阵的画面,阵眼正是阿澈啼哭的瞬间。
\"原来所谓海眼......\"她引剑劈向青铜鼎,\"不过是个困住我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