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劫松的新芽渗出琥珀色汁液时,言兮正跪在桃花瘴深处。粉雾缠着她的手腕爬上青鸾剑,剑脊倒映出的不是自己的面容,而是凌渊消散前最后的笑颜。她踉跄起身,绣鞋碾碎满地落英,花瓣裂口处渗出的汁液竟带着雪魄香的余韵。
\"师妹当心!\"
熟悉的嗓音惊破迷雾。言兮猛地转身,望见寒霖的虚影倚在桃树下,断臂处缠着的金蝉丝垂落如柳——那分明是七十年前的模样。她指尖发颤地抚上树干,树皮却在触碰的刹那龟裂,露出内里冰封的同心契符咒。
\"这是当年你与凌渊......\"寒霖的虚影突然扭曲,桃枝穿透他胸口,\"......亲手刻下的咒印。\"
漫天飞花突然凝成利刃。言兮挥剑斩碎花雨的刹那,瘴气深处传来环佩叮咚。雪莲的嫁衣拂过桃枝,赤金盖头下传出的却是凌渊的声音:\"阿颜,你说过要与我同修永生契的。\"
言兮的剑锋停在盖头半寸处。鎏金穗子突然缠住她手腕,同心契符咒自肌肤浮现:\"你唤我什么?\"盖头飘落的瞬间,她看见的竟是自己的脸——三万年前穿着嫁衣的自己,眉心点着雪莲的冰魄纹!
\"这才是真正的同心契......\"寒霖的虚影在桃树下咳血,\"当年凌渊用你的情魄为引,将雪莲的命格与你......\"
瘴气突然化作铜镜。言兮望着镜中映出的往生殿:凌渊握着冰魄刃刺入雪莲心口,血珠坠地时凝成的却是自己的面容;寒霖的断臂在镜外死死攥着同心契的符纸,而真正的符咒另一端,竟系在她此刻跳动的心脏上!
桃枝突然刺入心口。言兮踉跄跪地,看着自己的血染红遍地落英。寒霖的残识在消散前扑来,冰霜凝就的左手徒然抓向虚空:\"快斩断......\"
\"晚了。\"凌渊的声音自桃树年轮渗出。言兮的掌心突然浮现同心契烙印,绯色纹路顺着血脉爬满脖颈:\"从你戴上凤冠那刻,这命就由不得你了。\"
桃花瘴剧烈翻涌。三百棵桃树拔地而起,枝桠间垂落的不是果实,而是裹在琥珀中的历代\"言兮\"。她们脖颈缠绕金蝉丝,丝线另一端没入树心,每一根都系着段被篡改的记忆。言兮的剑尖抵住树干,青鸾焰却在触及树皮的瞬间反噬——那上面刻着的,分明是她轮回百世亲手写下的婚书!
\"你以为弑神枪破了九霄就能解脱?\"凌渊的龙魂自年轮浮现,指尖捏着片桃花瓣,\"这同心契以三界为聘,除非......\"
\"除非我自愿祭契。\"言兮突然轻笑,染血的指尖抚上他眉心龙纹,\"师兄,你教过我解咒要诀的。\"
满树琥珀突然炸裂。历代\"言兮\"的金蝉丝尽数缠住凌渊龙魂,同心契符咒在瘴气中逆转为往生阵。言兮踏着纷飞的婚书碎片跃向阵眼,青鸾剑尖挑起的不是龙鳞,而是自己心口跳动的契印:\"永生永世,我宁碎魂不入局!\"
瘴气深处传来雪莲的恸哭。同心契崩碎的刹那,九劫松的新芽穿透地层,松针裹着寒霖的冰魄血刺入阵眼。凌渊的龙魂在金光中寸寸消散,最后一点鎏芒没入言兮眉心:\"你终究......还是选了这条路......\"
桃花瘴骤然清朗。言兮跪在满地残红中,望着掌心消散的契印。九劫松的根系缠住她脚踝,枝桠间垂落的松果裂开缝隙,露出半枚染血的同心锁——锁芯刻着两行新痕:
【宁负同心契
不囚白头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