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棋枰落子的脆响惊破洞府死寂时,言兮的神识已陷在纵横十九道间。棋枰四角的螭兽铜镇吞吐着青烟,每一缕烟雾都裹着段血腥记忆——凌渊在昆仑巅剜目的鎏金血、寒霖自碎冰魄剑体的霜屑、甚至三百年前雪莲被金蝉噬魂时的悲鸣,皆在青烟中凝成黑白双子,于棋枰上演绎着宿命杀局。
\"劫争三千年,师妹可敢应?\"
凌渊的虚影自天元位浮现,玄衣上的山河纹随棋势流转。他指尖黑子落下的刹那,棋枰东南星位突然坍缩成血色旋涡,言兮持白子的右手被无形之力牵引,棋子\"啪\"地嵌在阿颜剜目时的位置。
棋枰震颤,三百六十道棋路化作锁链缠住言兮神识。她看见自己前世执白子的模样——素手落处,昆仑七十二峰尽成劫灰,寒霖的冰霜剑气困在棋枰右上角,正被黑子化作的金蝉蚕食。凌渊的叹息自棋路尽头传来:\"当年你为破心魔与我弈棋百日,可还记得输掉的赌注?\"
白子突然活过来,化作阿颜的残魂扑向黑子。言兮的神识在棋路间穿梭,青鸾焰灵自弑神枪尖迸发,却在触及棋格的瞬间被墨玉吞没。棋枰四角的螭兽铜镇睁开血瞳,镇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命契符文——正是天机阁主当年刻在青铜神树根部的禁制!
\"这棋枰……是轮回井的钥匙!\"寒霖的传音混着冰霜刺入识海。言兮神识微震,瞥见棋枰边缘的划痕竟与三星堆出土的龟甲裂纹吻合。她并指为剑点在\"三三位\",鎏金血顺着棋路漫延,原本困住阿颜残魂的黑子突然崩碎,露出底下冰封的真相——
三万年前那场对弈,凌渊以半目之差输掉的不是棋局,而是阿颜的剑骨。墨玉棋枰的\"天元\"之位,正嵌着半截青玉簪,簪尾缠绕的傀儡丝直通地脉深处的剑冢。
\"师妹可知何为真正的困局?\"凌渊的黑子点在阿颜残魂眉心,棋枰突然翻转。言兮的神识坠入纵横线交织的虚空,脚下每道棋路都映着不同时空的自己——现代的她在实验室调试棋谱AI、昆仑巅的她与凌渊对弈至呕血、甚至三百个轮回前的她以魂魄为注落子天元……
寒霖的冰霜剑气破开棋枰禁制,他染血的指尖点在\"十七之四\":\"当年阿颜在此处埋了道剑意!\"棋格应声炸裂,冰魄锁链自裂隙伸出,缠住凌渊即将落下的黑子。雪莲的残魂从锁链末端浮现,眉心雪莲印亮如寒星:\"墨玉吞魂需满三百六十手,别让他下满!\"
言兮的神识突然暴涨,弑神枪尖挑起的白子化作青鸾撞向棋枰。凌渊的虚影在焰光中扭曲,黑子却精准落在剑冢方位:\"你以剑骨破局,我便以剑冢为劫——\"棋枰西北角突然升起血色月轮,每道棋路都淌出阿颜的鎏金血,\"这盘棋最大的杀招,是你自己种下的!\"
棋枰开始吞噬神识,墨玉纹路爬上言兮灵台。她看见现代实验室的棋谱投影与眼前棋局重叠,AI推算的最佳落点竟是自毁棋筋的死路。寒霖的冰霜剑气冻住三枚黑子,剑穗上的青铜铃炸出清音:\"墨玉惑心,看棋路倒影!\"
棋枰背面浮现水镜,镜中映出的对弈者竟是天机阁主与少年凌渊。黑子落处,昆仑地脉寸寸断裂;白子提劫时,寒霖的冰魄剑体应声而碎。言兮的鎏金血滴在\"九之八\"位,镜面突然炸裂,碎镜中飞出十万金蝉,啃噬着棋枰上的命契符文。
\"劫材已尽,你输了。\"凌渊的黑子点在言兮神识命门。棋枰四角的螭兽铜镇突然活过来,兽口吐出三百六十道傀儡丝,将她的神识缠成茧蛹。青鸾焰灵在茧中左冲右突,每烧断一根傀儡丝,棋枰上就多出一道裂痕。
寒霖的冰霜剑在此刻贯穿棋枰,剑气震碎\"天元\"位的青玉簪。阿颜的残魂自簪中溢出,执白子点在凌渊虚影眉心:\"这一子,我替你埋了三万年。\"白玉棋子突然化作剑冢残剑,刺入凌渊灵台命门。
墨玉棋枰轰然炸裂,螭兽铜镇坠入虚空。言兮的神识归位时,洞府石壁上已多出三百六十道剑痕,每道痕迹都对应着棋局中的生死劫。寒霖倚在残枰旁,手中握着半枚染血的青铜铃:\"当年阿颜在棋枰下刻了行小字……\"
言兮抚过棋枰残片,灵力激发出斑驳刻痕:\"局终方知,执棋人亦是盘中子。\"凌渊的叹息自地脉深处传来,墨玉碎屑凝成道传送阵,阵眼处悬浮的黑白双子,正映着轮回井中翻涌的混沌雾气。
而真正困住心魔的,从来不是棋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