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灭,重启,反复循环。
同化的意义不在于死亡而在于迷失自我。
“这是……第几次了?”白塔之下,赵薇薇怔怔地问道,神情很是恍惚。
“第六次。”孙田屏喃喃着回答。
李玄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纠正道:“不,这是第七次了。”
他是对的。
……
第三次循环,死于火雨之下燃烧的沙地。
能够治愈伤势的星痕是最后一个死去的人。
开始的时候他给大家一起回血,几人一起忍着烈火焚烧的痛苦往前找这一层的出口。
靠他这么治,又要找出口,根本就不可能,消耗太大了。
夏南枝是第一个拒绝被他治愈的人,她无声地望着他,眼里似乎有泪光闪烁,她没有说任何一句话,最后在星痕眼前化为灰烬。
不要治愈任何人了,这一局,抛下我们,去找终点。
夏南枝没办法说出口,这的确是最优解,但又怎么能对星痕说得出口?眼里的泪花,是未说出口的抱歉,对不起,做下这个决定让你独自承受一切。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他们之间的默契让他们明白了南枝的意思,当然,他们没有人会吝啬于自己的死亡。
被所有人看着,宋星痕也明白了什么,泪水夺眶而出,嗓子却发不出音节,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他们闭了闭眼,停在原地不动了。
“星痕,听话,不要回头,继续往前走。”菜菜捧住他的脸颊,指腹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水,眼里也蓄满了泪,“听话……”
“我们会在下一个轮回再见。”
最终星痕点头,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然后扭头往前面跑。
他还是没忍住回头看,在几人最后消失那一秒对上他们无奈的眼神——小傻子,不是说别回头看吗?
这片火雨之下只剩下一人,泪如雨下,灼伤的皮肤不断被重塑。
好疼啊……我好疼……你们就这样留下我一个人撑着了……
等最后找遍了整个地方,他浑身是血,颤抖着爬向出口,身后留下两道血痕,最后意识陷入混沌,又再次归位。
星痕一睁眼,眼泪就下来了,也不说话,只是一直掉眼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后来的三次他们都栽在第八层,一次被砍得稀碎,内脏直往外流,一次倒埋进坑里,活活被憋死,剩下一次,掉进滚烫的沥青中,没了生息。
……
“……我们还出得去吗?”岳桂突然问道,。
“好痛苦……每一次死都好疼。我们还活着吗?”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心,忽然觉得一切都太过荒谬。
该死的破塔,队长拿弋鸢劈都劈不坏!
在意识的深处,仿佛有什么在拉扯着他往下坠落,心底一直有一道声音在说——只要抛弃这一切,抛弃小队,抛弃自我,就能得到解脱。
解脱啊……
结束循环。
“活着,我们都还活着。”王免的嘴唇发白,或许他在内心也感到绝望,但既然他是队长,他就得站在队员前面,带着他们继续往下走。
一次又一次地经历这些折磨,在某种意义上精神的压力是极大的。
质疑自我,甚至质疑世界,都是稀疏平常的事情。
就连平常打游戏连死几局都能够使人破防,可见一次又一次重来有多让人绝望——满怀希望、愤怒恼火、不甘心、归于死寂、走向破碎……
他们正在经历的就是这样的事。
他们所有人都像在走钢丝一样,一不小心,紧绷的弦就会断开,然后弦上的人,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夏南枝眼中的血丝十分明显,她无声地闭了闭眼,最后还是一巴掌扇到岳桂脸上,声音很响。
岳桂的头被打偏了,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你给我听好了,你就算是不想活了,也得给我好好活着。”她的语气很冷,像是淬了冰。
岳桂后知后觉地觉得脸疼,抬起手捂着半张脸,觉得脑子现在清醒了很多,有点委屈,“哦……”
君子动口不动手,夏南枝能动手还要逼逼。
“你没吃饭?说给谁听呢?”
“知道了!”
王免默默给夏南枝比了个赞,这效果,见杆立影,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现在都跟个鹌鹑似的,耷拉着脑袋不敢吱声。
去你的绝望,这时候谁敢动摇军心啊?等着挨巴掌吗?
第九层的确是冰湖,寒气逼人,最中心处闪耀着光芒,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冰层之下浮动着冰块,隐隐能看见一张张人脸。
“好冷啊。”
越往中心走,气温就越来越低,就连流下来的眼泪都等不了一秒钟,瞬间结成冰块。
渐渐的,连身体都僵了,他们有种错觉,自己好像成了冰雕了。
这辈子没想到还有这机会,毕竟以为做个沙雕就已经是极限了,但有些时候,突破极限就是下一秒的事。
他们甚至不敢触碰彼此,生怕碰一下哪里就碎了。
“南枝,你结冰了。”岳桂哆哆嗦嗦地说。
夏南枝僵硬地扭头看过去,“你也是。”
她缓了缓,斟酌了一下语句,道:“正好给你的脸冷敷一下。”
现在冷静下来,多少是觉得有一点对不起岳桂的——刚才那一巴掌委实是该打轻一点的,可别以后毁容了。
岳桂:……
“你听听你这是人话吗?”
“我三百六十度回旋着听也是人话啊。”夏南枝厚着脸皮回答道。
在某些方面,假面小队的众人还是有一点相似之处的,或许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原因,又或许是其他原因,反正在某些方面,他们的脸皮额外地厚实。
岳桂有些无语,但顾忌着南枝的武力值,还是学会了低头,默默把苦咽了下去。
算了,习惯了。
“这是什么副本?还给不给活路了……”李玄哈出一口气,“咱们不会还没到地方就冻成冰棍了吧?”
“那你是什么口味的冰棍?”孙田屏突然问道,还真是一发言就能看出他此刻的精神状态比较癫。
李玄还真认真地想了想:“西瓜味的吧。”
“为什么?”
“我比较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