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南枝冷着张脸，突兀地从人群里走出来，在众人诧异又震惊的眼神下坐下，旁若无人地抓起一个冷硬的白面馒头，咬了下去。
真够硬的……又干又噎嗓子。夏南枝只觉得那几秒的心理建设到底是做的不太够。
她将手伸向生肉，眼睛盯着上面的鲜血，手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但是面上却装着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实际上她觉得自己的胃都在翻涌。
正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一步伸过来，拾起一块肉。
夏南枝一怔，往身旁看去——王免不知何时走到自己旁边，手里拿着还滴着血的肉，面无表情地坐下来，一脸淡然地咬了一口。
“我还以为你真的面不改色呢。”他压低声音。
“彼此彼此。”夏南枝瞥了他一眼，全身上下嘴最硬。
王免微微挑眉，轻声道：“一起吃，是不是觉得好一点?”
夏南枝顿了顿，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然后岳桂又飞快在她旁边坐下，抓了一个馒头。接着是檀菜菜，她往对面一坐，没想到看着软软糯糯的，却上来就拿起一块生肉就啃，不过手却颤得明显。
李玄、孙田屏、赵薇薇、宋星痕也都绷着脸，纷纷落座，几个人把这一张桌子坐的满满当当，他们没有人说话，沉默地吃着。
站在周围的人也都沉默着，但似乎那唯一一桌坐着人的桌子又太过喧嚣——无声的喧嚣。
渐渐地，更多的新兵在离几人很近的桌子落座，默不作声地啃起馒头和生肉，还有一些怎么也不愿意吃的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场无声的哑剧。
二楼，洪教官低头看着下面这一幕，无声地勾起唇角，“还不错，有几个好苗子。”
“夏南枝竟然是第一个站出来的，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洪浩点点头，“的确，我还以为她是到最后都不吃的那一批，毕竟是家族里的大小姐……”
他顿了顿，忽然一笑，“是我们小看人家了。”
“王免也很不错。守夜人里难得有神明代理人，他的神墟以后会很强……”
“还有今年的几个超高危，潜力很大。”这个教官顿了顿，道：“倒是都凑到一起去了。”
还没到十分钟，哨声又响了起来。
李玄被吓得一噎，猛地咳嗽起来，坐他旁边的孙田屏倒是没被哨声吓到，而是被李玄这小子吓得一哆嗦，但还是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背。
王免蹭的一下站起来。
“走!”
紧接着他们这一桌的全部都齐刷刷地起立，跟着往训练场跑。
没人想再跑个十圈，这就像是一个信号，所有人都往外冲。
训练……训练……
生不如死的训练，惨无人道的训练……还没开始!
上午的流程是听教官讲怎么把直刀用好，大多数守夜人用的都是这个。
夏南枝听不得这个，一听就觉得犯困，遥想当年，她大伯兴致满满地教她练刀练剑，美其名曰，近战加法师才是她该有的目标!
一手起阵，一手砍人，不是……杀敌，这才是她该追求的未来!
当年夏南枝听信“谗言”，坚定地想要成为一个优秀的近战法师。一年过后，大伯看着夏南枝，非常郑重地告诉她——
“枝枝啊，你走吧，你已经……呃，不用再学了。”
夏南枝疑惑，有些不可置信，“大伯，我出师了吗？”
“你入师了吗你?!”大伯嘴快，脱口而出，而后找补道：“孩子，听我一句劝，人嘛，总有不擅长的东西，不可强求。”
夏南枝木着脸，正要退下，就听见大伯叫住她，“慢着!枝枝啊，大伯求你件事。”
“出门在外，万万不要说你跟我学过刀，大伯丢不起这个人。”
“我好歹理论知识学的不错……”夏南枝努力为自己狡辩。
不过最后只收获一个礼貌的微笑。
……
夏南枝沉默地坐在下面，尽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眼神空洞。
本来听得津津有味的岳桂和她搭话，她半天都没反应，岳桂这才发现她神游天外呢。
“难不成你是个高手?”岳桂眼前一亮。
夏南枝悄咪咪地看了一眼上面演示的教官，见他专心得很，不会注意到这里，这才有些郁闷地回答：“恰恰相反。”
“我在这方面又菜又没天赋。”
岳桂：……
做人怎么能直白成这个样子?
“你，别看别人，就是你，上来。”杨教官指着宋星痕，这一圈下来，就他的发色最亮眼。
宋星痕身体一僵，欲哭无泪，他只是一个“弱小”的辅助啊!
“拿刀。”
宋星痕闻言，提起刀，好在他刚才专心听着呢，握刀的手势倒是对的。
下一刻，一把刀横空劈来，吓得他直接往后一躲。
“还击!”杨教官冷声道：“光躲有屁用?”
宋星痕我行我素，撒丫子在台上跑，杨教官在后面追着他猛砍。
笑话，还击?这教官一米九的大高个，一身腱子肉，这怕不是去送菜?
“你小子!跑什么?”杨教官忍不住叹了口气，天可怜见，他以为这个发色的，怎么着也是个刺头吧……
“下去!”杨教官像是拎小鸡仔一样把宋星痕拎住，将他手里的木刀一把夺下，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他的屁股。
胜在丢脸。
宋星痕苦着脸走回去，孙田屏都没眼看他，倒是一旁的檀菜菜见他实在是可怜，好心地安慰了他两句。
某好骗的红毛立马感动得眼泪汪汪。
“王免，上来。”杨教官叫完之后其实有点后悔，拜托，这可是神明代理人!
不过……神墟应该被压制了吧。而且现在还是个盏境的菜鸟呢。
杨教官这样想着，神情也自若了些，心里好歹有了底。
王免一愣，随即上台，握住刀柄，其实他刀用得挺好，因为他父亲去世前三年突然给他找了个教刀法的老师。
当时王免其实并不知道他爸王尚是干什么的，只知道王尚总不着家，两人相处的时间很少……
那时候啊……他还在心里抱怨他爸，上高中，哪有时间学这些有的没的啊。
如今，却只剩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