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又名:小嘴吃了炮仗的九条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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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藤优作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知道,今天这件事恐怕难以善了了。这位九条家的公子,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依旧十分客气,但那语气中的压迫感,却让他这个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也感到心惊。
见事态已经朝着最糟糕的方向一去不复返,工藤优作只得在心中暗叹一声,尝试着做一下最后的补救。
他松开了按着工藤新一脑袋的手,用严厉的眼神示意他注意分寸,然后用一种引导的语气说道:“新一,你的观察的确很细致,能够隔着一段距离注意到这位先生西装的不合身以及他的一些动作。但是,从这些现象直接跳到你的结论,未免太过草率,属于一种主观臆断。”
他几乎是用着自己最严肃的语气说着他的教诲,希望能让儿子从中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作为一个真正合格的侦探,在找到足以排除所有其他可能性的确凿证据之前,是绝不能轻易下结论的,更不能凭借着臆想和偏见去揣测他人的身份和动机。”
“你所观察到的现象,只可以作为你调查的切入点,但绝不能成为你草率定论的唯一依据。你需要的是更多的证据,以及更严谨的逻辑链。”
“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始终保持绝对的客观和审慎,才是侦探应有的基本素养。”
“现在,你再好好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可能性?”
面对工藤优作这基本是明示的一番说教,九条雅人并没有制止,反而干脆将手揣进了裤子口袋里,倚着廊柱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二人的互动。
被父亲这么一提醒,工藤新一总算是从刚才的兴奋中稍微冷静下来了一点。
他蹙着眉头,再次打量起眼前的九条雅人,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他恍然大悟般地一拍手,又一次大声说道:“我知道了!叔叔,你这身西装这么不合身,肯定是很多年都没有买过新西装了吧?毕竟定制西装很贵的!这么说来,您一定是出身于某个已经中落的家族,虽然还保留着以前的一些旧习惯,但经济上已经大不如前,所以…”
工藤优作:绝望扶额.jpg
“新一!”工藤优作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打断了儿子这番更加离谱、也更加得罪人的推理。他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急速飙升,眼前都有些发黑了。
如果不是还残存着最后一丝理智,他真想当场把这个蠢儿子的脑袋拧下来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工藤优作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空有推理天赋,但偏偏没有情商、读不懂空气的儿子!
此刻的工藤优作只恨不能时光倒流,把几小时前在地上撒泼打滚非要跟来的新一一脚踢到毛利小五郎新开的侦探事务所里。
不是喜欢黏着小兰吗?让你黏个够,哪怕是付费寄存也行。
工藤优作:你不要过来啊(惊恐脸)
他错了,大错特错。他就不该无视铃木家的告诫,执意带着新一出席这种场合。
本来是想让新一有机会结交一些除了铃木家二小姐之外的上层同龄人,为他的未来铺路。结果一到现场,不仅发现这里除了新一之外就没有其他的未成年人,而且…
这下好了,不仅彻底得罪了眼前的九条家的少爷,说不定还会连累到铃木家,导致他和有希子以后失去这条他们在霓虹最硬的金大腿。
九条雅人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了。
他做了个深呼吸,似乎在努力维持着自己最后的风度。
显而易见,他的努力失败了,儒雅的假面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哭笑不得,或者说,快要被气笑的扭曲表情。
他看着工藤新一,一字一句地说道:“小弟弟,你的想象力…还真是天马行空啊。”
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件被工藤新一反复吐槽过的西装外套:“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一种叫做oversize的时尚风格?这还是我为了这次黑泽家的宴会专门定制的,你对我的穿搭好像很有意见?”
随着九条雅人这番话音落下,周围也响起了几声憋得很辛苦的笑声。
在上流圈子里,谁不知道九条家的这位雅人少爷虽然在商业经营上极具天赋、年纪轻轻便手段了得,但却一直不太受九条家现任家主的喜爱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那令人一言难尽的穿衣风格。
这位少爷的时尚品味,向来以特立独行、惊世骇俗而闻名,就算他平日里待人接物的社交礼仪再如何完美到位,也耐不住他总是能把自己穿得像一棵行走的圣诞树。
为此,思想传统的九条家老家主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表示过“家门不幸”。
而这位明明遭到自家老爹的不喜与打压,却还是凭借着自己过人的天赋和狠辣的手段在一众虎视眈眈的兄弟姐妹之中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成功夺得了九条家绝大部分核心产业继承权的雅人少爷,平日里待人接物其实还算得上是温文尔雅、很好说话。但他却有一个广为人知的最大雷点——极度听不得任何人当面或者在背后诟病他的衣品。
今天,他身上这套西装,即便在旁人看来可能确实有些不合身,但至少款式还算得上是正装,颜色也并没有太过跳脱出格,已经足以展现出这位九条少爷对于黑泽家这场宴会的重视程度了。
而工藤新一的这般举动,简直就是在这位大少爷的雷点上开了一场惊天动地的蹦迪party。
在场的众人都不由得为这一家子默哀,甚至有的吃瓜群众开始探头张望,试图看出他们的邀请函究竟是谁给的。
然后,他们便被那个属于铃木财团的logo手动闭麦了。
他们可不是九条家这种传承悠久的旧华族,能有底气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铃木财团在那些老牌家族眼中或许属于根基尚浅的“暴发户”,但那也绝对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轻易招惹得起的庞然大物。
“至于我藏在口袋里的东西…”说着,九条雅人看了一眼兀自不服气的工藤新一,从胸前的内袋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木盒。
他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首饰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漂亮的吊坠——黑色的乌鸦栖身在黑色荆棘制成的笼中,而在乌鸦那锋利的爪之下,则紧紧地攥着一颗仿佛凝聚了鲜血般、闪耀着妖异光芒的鸽血红宝石。
“这是我赠送给黑泽少爷的新婚礼物,因为黑泽少爷在霓虹补办婚礼时,我正好因故不在国内,未能亲自到场祝贺,所以这次特地挑选了这次机会,打算将这份迟来的贺礼亲手送上。”
说完,他再度将那个装着诡异吊坠的首饰盒小心翼翼地收起,然后似笑非笑地看向因为推理首秀大翻车而面红耳赤的工藤新一,问道:“怎么样,小侦探,我刚才的这番解释,是否足够洗脱我身上那些莫须有的嫌疑了呢?”
工藤新一的脸瞬间涨得更红了。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窘迫地站在那里,恨不得地上立刻裂开一条缝让他钻进去。
见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为自己刚才那番失礼至极的言行亲自道歉的意思,九条雅人脸上的笑容依旧保持着温和,但眼神中却已然带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警告意味:“小孩子嘛,天真无邪、富有想象力,本是一件好事,”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工藤新一和旁边快要急出心脏病的工藤优作,“但是啊,还是要小心祸从口出才好。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宽容的。”
“啊,对了,工藤先生。”他的声音依然温润如玉,却无端带上了一丝压迫感,“虽然我九条雅人向来不喜欢对别人的家事指手画脚,毕竟这有失风度。但从今日之事看来,恕我直言,您对于令公子的家庭教育,是否存在着某些…呃,比较明显的疏漏之处呢?”
他微微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一副真心实意为对方感到困惑不解的表情,随即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而面向了那些仍然在门外伸长脖子看热闹的宾客人群,用一种恰到好处、能让所有人都听清的音量,朗声问道:据我所知,即便是最普通的家庭,从小也会教导孩子一个最基本、也最重要的道理——一个人如果做错了事情,就应当要拿出诚意,诚恳地向被自己伤害或冒犯到的人道歉。这是作为一个人,所应该具备的最基本的礼仪和品德,不是吗?”
见在场的宾客纷纷附和,他的嘴角弯起了一个愉悦的弧度。
他的目光再次在工藤父子身上停留了片刻,无视了他们并不好看的脸色,继续输出道:“可是方才,我似乎只听到了工藤先生您的道歉声。令公子呢?他是觉得自己刚才那些话,仅仅只是在进行一番无伤大雅的推理,并没有对我本人做出任何实质性的指控,所以完全无需为此而道歉?还是说…”
“难道在工藤家的教育理念之中,其实并不包括‘要为自己的失礼行为承担相应的责任’这一项基本准则吗?”
“这倒是让我有些替令公子的未来感到担忧呢。”九条雅人故作惋惜地轻轻摇了摇头,“毕竟,一个连最基本的社交礼数都不太明白的孩子,将来要如何在这个充满人情世故的复杂社会上立足呢?希望工藤先生您作为父亲,能够好好地为孩子的未来考虑一下。”
“最后,对于令公子今夜这些无礼至极的言行给我本人的名誉所造成的影响…我相信,我们九条家的律师团队,稍后一定会亲自登门拜访,与工藤先生您好好地、深入地谈一谈的。”
说完这番话,终于将心中那股被冒犯的郁气彻底释放出来的九条雅人心情舒畅地挥了挥手,连多余的一个眼神都懒得再施舍给面如死灰的工藤一家,便径直朝着入口处负责检查邀请函的那几位警员走去。
同时,他在心里暗骂:要不是他提前知道今天出现的是琴酒,而不是他的替身,他才不会来呢。
要知道,他对于那个被琴酒像个宝贝一样藏得死死的甘露酒,可是已经好奇了非常、非常久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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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九条雅人是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