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辞的眼神,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瞅瞅金竹海。
没错,牛高马大,用一座山来形容不为过。
而且金竹海是习武之人,与苏蓉有纠葛恩怨。看见前妻被人欺辱,一怒之下杀了周赖子泄愤,极有可能!
现在的关键点,在于是不是金竹海动的手,然后贼喊捉贼又想将前妻置于死地?
无论如何,金家这对兄弟刚好出现在节骨眼上,没安好心!
叶清辞摸摸自己光洁的下巴。
这是他思考时,下意识会做出的动作。下刻,他轻拍惊堂木:“带金竹海上堂!”
金竹海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苏蓉将自己拖下水!
他急忙随衙役登堂,恶狠狠瞪眼苏蓉后,“噗通”一声跪地。
“叶大人,卑职是听小弟说,看见周赖子偷偷摸摸去往废屋。想着前妻苏氏一个人住在那里,不放心才去看看……”
“不管怎么说,我和她夫妻一场啊?万万不料,刚赶到废屋就看见……”
“看见什么?”
叶清辞盯着他的眼睛问。
金竹海额头青筋蹦跶两下,低头:“看见一道黑影,一闪即逝!”
不顺着那该死女人的口供说,他根本解释不清,自己和小弟为何那么赶巧,出现在废屋?
本来想抓奸的,不成想死了人!
没人信苏氏那弱不禁风、风吹就倒的小身板,能暴起杀人碎尸?在县令大人眼中,或许他更加有杀人动机、杀人能力。
县令大人审视他的眼神太危险了,先别忙着收拾苏氏,把自己从这滩浑水捞出去再说!
叶清辞冷哼。
“带金安福!”
平常耀武扬威,狗仗人势的金安福,到了大堂早萎了。趴在地上,冲叶清辞连磕三个头,才敢直起半身回答叶清辞问题。
不过他就一金竹海身后摇旗呐喊的小卒。
金竹海说看见黑影了,他一准说没错,确实有条黑影从废屋蹿出去。只是当时被废屋发生的凶案吓坏了,没顾上追。
叶清辞又让带上蒲里正、方婆婆祖孙等人,询问苏蓉平时为人。对于两边完全不同的描述,若有所思。
眼见天色不早,拍响惊堂木。
“此案疑点重重,嫌犯暂时收监,择日再审!金竹海,你等作为目击证人,需随传随到!”
三班衙役一声威武,恭送县令大人退堂。苏蓉被一条铁链扯着,带回牢房。
她这次算被正式收监,押入女囚牢房。身穿青布直身袍,胸前绣有“卒”字样的女牢头,从衙役手中接手苏蓉。
“这是杀人案的重大嫌犯,好生看守!”
衙役叮嘱女牢头一声,方才离开。
女牢头打量苏蓉羸弱娇小的体态,啧啧两声。这年头,真是啥人都有!
让手下拿来一身灰扑扑、脏兮兮,胸前缀有“囚”字样的布衣裤,命令苏蓉换上。
苏蓉舍不得自己内衣口袋藏着的银子铜板豆子,小心翼翼问满脸横肉的女牢头,能不能保留自己的贴身衣物。
女牢头凶神恶煞。
“不行!牢中有规矩,所有身上物必须上交!等你出狱后,方才会还给你?”
自然,出不了狱被定罪的犯人,身上财物属于狱卒的。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别说身上物,进了狱卒管辖的一亩三分地,连犯人身体,也不属于自个的。
苏蓉无法,只得忍辱含羞,当着女牢头面,脱光所有衣裳,被女牢头用一桶桶冷水,如同刷洗牲畜一样冲刷身体。
她抱紧自己,冻得哆哆嗦嗦,好不容易熬到女牢头丢下水桶,把一身布衣囚服扔给她。
看着手下从一堆沾满血的衣裳里,整理出十两整银,千多个铜板,女牢头油光光的脸,盛满笑容。
真没想到,这个瘦小的新女囚身上,能榨出这么多油水!
假惺惺当着苏蓉的面,将这些银子数目登记在“账册”上。实际女牢头心里肯定,苏蓉出不去了!
进了死牢,还想出去?
新来的县令,据说比前任县令更严苛,执法如山!
趁女牢头们不注意,苏蓉弯腰假装拉不合脚的布鞋,将她们随手扔在桶里又弹出掉在地面的生豆子,捡回几粒。
这豆子,是她唯一的依仗了。
若是县令大人不能还她清白,她便会召唤铜甲兵劫狱!宁可走上与这个世道对抗、孤立无援的道路,也不会甘心为一畜生抵命!
女牢头将她推搡进一间阴暗潮湿的囚笼。
看在榨出的十多两银子份上,苏蓉本人又娇弱纤柔,没给她戴大枷。
“老实呆着!”
警告苏蓉后,女牢头锁上铁门,带人离开。狭窄潮湿、散发出浓郁霉臭味的空间,瞬间沉浸入一片黑暗,只剩外面钻进铁笼窗口的一点光亮。
苏蓉听着不远处老鼠吱吱乱叫,似乎在啃咬什么东西,默默摸着铁栏杆,靠着墙角坐下来。
石壁很冷,更冷的是她的心。
下一次,指使铜甲兵诛恶,务必要吩咐仔细了!铜甲兵那豆大的脑子,不会思考太多。
回到家,四顾无外人,金安福嫌弃地把半昏迷的妹妹,扔回她自个床板上。
胆小如鼠的死丫头,让她帮忙见证苏氏的不守妇道,结果死了人当场吓晕。还得带去衙门做笔录,这一路拖死狗把人弄回来,累死他了!
老金氏拖着尚未完全治愈的身体,艰难在厨房里挪动,给晚归的两个儿子做饭。
她很久没干这活儿了,以前是苏氏在做。苏氏不在这几天,也有金冬梅接手。
见金安福进门,她不满地用木勺子重重敲锅沿,问二儿子。
“冬梅那死丫头呢,不是和你们一起回来的吗,怎的不见人影?快叫她滚出来给老娘做饭!一个个的,都等吃现成,要老娘侍候?”
“娘,那丫头还晕着呢,怕是吓傻了!等她醒来再说吧,今晚您随便煮点,我们将就吃。”
他大哥现在是屯长,大小是个武官。还与梅主簿说好了,有机会就把他弄进衙门当衙差,也挣份公家钱。
做饭是不可能做饭的!
男子汉大丈夫,围着锅边旋有什么出息?
老金氏骂骂咧咧,只得继续手扶酸疼的老腰,搅和锅里。
她心里隐隐闪过一丝后悔。
若苏氏仍在,这些家务活哪会轮到她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