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蓉侍立一旁,冷眼看着女宾们恭维邓慧。
因为刘夫人的关系,她确实讨厌这教谕千金。然而不可否认,邓慧是具有备一定真实才学的,很快猜中两盏灯谜。
她的侍女,骄傲地为主子提着花灯,等待主子猜第三盏灯谜。
邓慧没有一点谦让其他女宾的意思。第三盏灯谜难住了她,苦苦思索,也不愿意将机会让给别人。
苏蓉瞄两眼花灯。只见灯谜写着:无边落木萧萧下。打一字。
她恰好以前在论坛看过类似帖子。暗想这不是个“日”字吗?不过她没资格猜谜,眼观鼻,鼻观心,保持垂手侍立的站姿。
邓慧苦思冥想半天,实在想不出也不猜了。反正她已猜出两盏灯谜,后面即便有人猜出第三盏,也越不过她。
琉璃万点,现在是她月约星期的时候。
她从侍女手上接过两盏花灯,眼里饱含柔情,一步步走向她心驰神往的地方。
苏蓉朝邓慧离开的方向望一眼,就顾不得关心对方去哪里了。一位女宾去更衣,需要她带路侍奉。
整个县衙内外欢声笑语,直到深夜。苏蓉及一班侍从点头哈腰,送走最后一位玩乐尽兴的宾客,才长长吐出口气,悄悄揉着酸疼的胳膊腿。
她们不能休息,还要帮忙打扫会场。
邓慧没能猜出灯谜的那盏花灯,其他人也猜不出,孤零零挂在原处。曾嬷嬷让人搬来凳子,准备把它取下来放入仓库。
此时,叶清辞被一群人簇拥过来。看到苏蓉等侍女围着那盏花灯,忽然间来了兴致。
手指花灯对众人道:“今夜七夕盛会。这盏花灯,你们谁能猜出正确字谜,本县照旧给予重赏!”
“来,有没有能够猜出来的,大胆一说?”
大家面面相觑,心想大人喝醉了。那么多贵女猜不出字谜,她们没读过书,大字不识几个,怎么说?
傅振扶着叶清辞,眼睛看向那花灯,嘻嘻而笑:“大人,卑职能不能加入?猜出字谜,一样重赏我。”
叶清辞“啪”的合拢折扇,敲在他头上。
“你与民争利,差那几两银子?”
傅振委屈扁嘴:“几两银子能买十多只烧鸡了,为何不争?”
叶清辞不理他。朦胧醉眼,扫视过现场的人,最后停留在苏蓉身上。
下刻,他眼神变得深邃迷离起来。
苏蓉被他全神贯注盯着一看,蓦地心跳加速。
明明誓言牢记自己“卑贱”身份,但面对叶清辞,不争气的总要胡思乱想。
叶清辞收回视线,淡淡笑指花灯说了一句。
“一刻时间,说出灯谜者,赏银五两!”
他用力拍傅振肩:“别说我没给你机会,你也去猜!”
五两!
在场人无不心动。而傅振上前看了会灯谜,一时半会皱眉没能给出答案。可见这赏银不是好挣的!
苏蓉忍不住了。
瞅周围没有可怕的燕彬存在,上前一步,壮着胆子道:“大人,我知道灯谜!”
“喔?”
叶清辞双目似幽邃星空,划过一道流星,惊碎满眸沉寂的波光。
“说来听听。”
“是一个日字。”
苏蓉清清喉咙,朗声道:“南朝齐、梁两个王朝的皇帝都姓萧。萧萧下,解为齐、梁两朝的下一个朝代,陈。无边,解为去掉边旁。落木,解为去掉木字。”
“故而,陈,除掉边旁是东;东,去掉木是日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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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
叶清辞情不自禁,鼓起掌来:“解得好!”
了解到这个冷僻不知出处的灯谜,他还苦思冥想好一会。本打算写出来,考一考众学子,没想到花灯挂错地方,放在了女宾处。
邓慧虽然答对两个灯谜,但那是他送给女宾娱乐的简单灯谜,就是图个乐呵。
能意外答出这个放错地方灯谜的苏蓉,才真正令他感到惊奇!
“苏娘子,你以前了解过这道灯谜?”
他不信作为农妇的苏蓉,才智敏捷在他这探花之上。
苏蓉老实回答:“以前的确在一本杂书上看过。”
叶清辞由衷赞叹。
“了解这么冷僻的灯谜,足以证明你所学知识面广博!”
他疑心以苏蓉才学,为什么会落到如今这种落魄地步。但想到苏蓉自己也说记不得从前,只好将这种怀疑,暂埋心底。
傅振招招手,跟随在后的衙役飞快端过来一盘银锭子。叶清辞拿起一锭五两的,亲手递到苏蓉手里。
两人四目相对,苏蓉迅速低头,摆出一副恭敬姿态。
“多谢大人!”
叶清辞带着两分酒意,深深看她一眼,转向众人。
“大家这两日辛苦了!这个月工钱,发双倍!”
“大人英明!”
顿时,庭院内一片欢腾。
大家当然眼馋艳羡苏蓉得赏,可自己没那本事,得认。双倍工钱,到手也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苏蓉握紧银子。
她小金库近六十两银子了!
谁能想到,半年前她一文不名被赶出夫家,落魄到差点死去?
叶清辞是她的贵人。
即便在他眼里她身份卑微,她应该秉持感恩之心!
回到家的邓慧,扑在自己床上,痛哭一夜。
她拼尽全力努力过了,最终仍是失败。
叶大人对她态度淡淡的,即使在夸她时,面色依旧毫无变化。尽管她极其不甘,也不得不承认事实:叶大人对她,没有丁点那方面的想法。
她满腔痴情,终付流水。
陶姨娘带着人走进来,唇角上翘,似笑非笑。
“有些人啊,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总肖想不该属于自己的,导致咱们邓宅,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儿!”
邓慧抬起头,眼睛通红。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嘲笑我?给我滚出去!”
陶姨娘放下手中一叠绣花样子,笑语晏晏。
“不好意思,姨娘暂时不能滚出去。奉老爷名,来教大姐儿女红。这段时间,大姐儿都必须呆在自己房中,不能随意出门。”
邓慧随手抓起桌上一个杯子,朝她的脸猛砸过去!
陶姨娘慌忙举手阻挡。杯子砸在她衣袖上,弹落地面,摔得粉碎。陶姨娘放下袖子,只见自己新做的丽裳被茶水溅污,不由得面色一沉。
“看来大姐儿确实需要好好学规矩!以前夫人纵容你,姨娘受你爹嘱托,却不得不严厉教导了!”
使个眼色,两名膀圆腰粗的粗使婆子,守在了门口。
邓慧面色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