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田珞跳水,让田泰对惠家的种种表现心生不满,那股闷气就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
惠施与大娥喜结连理的日子渐近,这消息在邻里间传得沸沸扬扬。尽管心中对惠家有诸多不满,但田家与惠家终究是有着千丝万缕的亲戚关系,这纽带如同一根坚韧的绳索,割不断,扯不断。 再者,田需与惠施一同前往大梁任职,日后的仕途还得仰仗惠家的支持与帮衬。思及此,田泰权衡再三,还是决定让田需去参加惠施的婚礼。他特意吩咐田需夫妇,带上丰厚的礼品,前往户牖邑参加这场盛大的喜事。
田泰心里清楚,惠施也给庄周下了请帖。他便叫来女儿田珞,让她把请帖转交给庄周,并提议庄周和田珞一块坐车前往婚礼现场,还贴心地表示,连礼钱都已经准备好了。
田珞根本无意去参加婚礼,找到庄周,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庄周听后,目光柔和,缓缓说道:“田珞,咱与大娥二娥从小一起玩耍,情谊深厚。如今大娥要嫁人了,临上车时,咱俩去送送她吧。”
田珞爽快地应道:“你让我送,我就送,反正我可不去户牖邑城里。”
庄周微笑着点头:“好。那你回去让田需哥嫂提前走吧。再给伯父说一声,庆婚礼我准备好了,就不用他费心了。”
庄周与田珞一同来到大娥家。裘毅老师正在厅中来回踱步,见到庄周,上前说道:“庄周啊,大娥没有哥哥弟弟,她心里一直有个想法,希望出门上车,到户牖邑下车这段路,能让你以弟弟的身份陪护她。你看在我是你老师的份上,就答应她这个要求吧。到了户牖邑,你就挨着我坐。”
庄周听闻,恭敬地拱手应下。
裘毅老师接着说:“你跟田珞去看看她吧。天一明,她就念叨你俩呢。”
庄周和田珞依言来到大娥的房间。只见大娥正坐在床榻上哭泣,那哭声如杜鹃啼血,令人心疼。她的眼圈哭得红肿,大娥娘在一旁陪着掉泪,几个邻居妇女也在不停地劝慰着。
大娥瞧见庄周和田珞走进来,一下子扑过去,紧紧抱住田珞,放声大哭:“好妹妹,你说,我的命咋恁苦哇!”
田珞原本就见不得别人哭,大娥一哭,她的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落。庄周对于别人在喜事上哭泣,大多觉得他们因为高兴才如此。可他害怕丧事上的哭声,每当听到别人叫爹喊娘地哭,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已经离世的爷爷和爹爹,心中满是身世之叹。此刻,他知道大娥是真的伤心难过,即便自己努力克制,泪水还是夺眶而出,到后来,竟也忍不住哭出了声。
外面传来一阵热闹的声响。惠家来了五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每辆马车的铃铛都欢快地响着,仿佛在诉说着喜悦。场面气派宏大。惠家迎亲队伍宛如巨龙。开道的士卒,身着甲胄,手持长枪,步伐整齐。乐师身着华丽服饰,吹奏着笙、箫、笛等乐器,乐声悠扬动听。迎亲马车装饰得金碧辉煌,车身雕刻着精美的图案,镶金嵌玉,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裘家也同样出动了五辆马车,铃铛声交织在一起,响彻四方。只是惠家财旺人不旺,车辆大多空着。
燃烧的竹子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声,锣鼓也欢快地敲起来,喜庆的氛围愈发浓烈。
大娥身穿大红丝绸深衣,那鲜艳的红色如同一团热烈的火焰,头上盖着红盖头。在众人的簇拥下,大娥哭着,极不情愿地出了家门。田珞在她的左边小心翼翼地搀着她,庄周则站在大娥右边。大娥紧紧抓着庄周的胳膊,用力之大,仿佛要把心中的恐惧和不舍都通过这一抓传递出去。
庄周在心中默默祝福着大娥,希望她未来的日子能够幸福安稳。田珞也在一旁,眼中带着一丝惆怅,她知道,从此大娥的生活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个曾经一起玩耍的姐姐,将会走上一条不同的道路。但她们之间的情谊,如同那永不干涸的溪流,会一直流淌在彼此心间。
大娥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回过身来,对着裘毅老师夫妇重重地磕头。这一拜,饱含着她对父母的感恩与不舍,直磕得夫妇俩泪流满面。
大娥在庄周与田珞的搀扶下,父母被推上了车。可她依旧哭着,甚至还想下车。对于大娥来说,她即将开启一段全新的人生旅程,无论前方是风雨还是彩虹,都只能勇敢地去面对。
婚车缓缓启动,车轮滚滚向前。庄周与裘毅老师坐在同一辆车上,望着渐行渐远的送亲队伍,思绪也随之飘荡。这场婚礼,有喜悦,有悲伤,有不舍,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成为了众人心中一段难以忘怀的记忆。
婚车缓缓驶入户牖邑县衙,那大门两侧,立着一对龇牙咧嘴的石狮子,威严中透着几分古朴。
惠系府邸张灯结彩,大门两侧站立着威武的兵丁。前来贺喜的宾客络绎不绝,其中不乏达官贵人、文人墨客。他们身着华服,手持贺礼,脸上洋溢着笑容,纷纷走进府邸。
大娥身穿直筒长袖的深衣,头蒙红盖头,走动起来,袅袅亭亭。
…………
庄周对这地方并不陌生,往昔在户牖邑求学时,他常来惠施家中玩耍。县衙门口,卫士身姿挺拔地站立着,守护着一方的秩序。惠施家位于县衙后院,有一处单独的院落,若非熟人,外人是难以踏入这院门一步的。
下车时,庄周这一回特意站在了大娥的左边。回想起上车时,他的左胳膊被大娥抓得生疼,此刻虽无暇查看,他心里估摸,胳膊上怕是已经红了一大块。田珞并未前来,大娥右边是一位邻居嫂子。
大娥依旧如上车时那般,双手紧紧抓着庄周的胳膊,仿佛那是她在这陌生情境中的唯一依靠,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进了惠家大门,沿着红地毯,她就这么紧紧抓着,直至走进惠家的院内拜天地的地方,那双手依旧死死地扣在庄周的胳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