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瑜抬眸望向站在阴影中的闻礼。。
闻礼目光扫过胡小杰紧抿的嘴唇，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抬手朝冯阳的方向一扬。
冯阳会意，带着跟来的保镖都退到了远处。
察觉到紧绷的气氛稍有缓和，胡小杰肩头的僵硬松懈了些，林晓瑜把江一诺的画像拿了出来，“小杰，你是不是见过这个小孩？”
胡小杰看了一眼画像，又飞快瞥了眼闻礼冷硬的下颌线，嘴唇翕动却没发出声音。
林晓瑜明白胡小杰的不安，他能半夜约她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已经是鼓足了勇气。见她带来这么多一看就不好惹的人，肯定会紧张害怕。
说到底，他还只是一个小孩子，连小学都还没毕业。
林晓瑜摸了摸胡小杰的头顶，指着闻礼温声介绍，“这位闻叔叔，是画像这位小孩的舅舅。你如果能帮他找到这个小孩，或者是提供有关这个小孩的线索，不管你有什么要求，闻叔叔都可以满足你。”
胡小杰双眼骤然发亮，脱口而出，“我帮你们找到这个小孩，你们帮我杀一个人，行不行？”
“不行。”林晓瑜一愣，是她低估了这孩子。她原本以为胡小杰是因为家里困难，没钱读书，才要辍学留在面馆帮忙。
他帮他们找到江一诺，最多也就是问闻礼要一笔钱。即便不是求财，他一个孩子，能提的要求也有限。不管他是求财还是别的什么，以闻礼的身份，满足他完全不是问题。
林晓瑜是万万没想到，胡小杰竟然是让他们帮忙杀人。
见胡小杰眼里的光暗淡下去，林晓瑜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起，是我没说清楚。杀人不行，这是犯法的。你可以换一个别的要求。”
她原本想说，除了杀人，别的什么要求都可以。但又怕胡小杰再提什么不可控的要求，毕竟她不是闻礼，不能代他做主。
胡小杰低头不语。
闻礼扫了他一眼，嗓音低沉，“你要杀谁？”
胡小杰猛地抬头，他张了张嘴，却在触及闻礼审视的目光时又闭上，指甲深深抠进掌心。林晓瑜想了想，温声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说出来，我们说不定有办法帮你解决。
但如果一直藏在心里，问题永远解决不了，对吗？”
闻礼浓眉拧成川字，对胡小杰不耐烦的道，“你说不说？不说我们可走了。”又沉着脸对林晓瑜道，“他一个孩子能知道什么，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早点回去。”话音未落，转身便作势要走。
胡小杰到底还小，没看出闻礼是故意的，见他要走，终于急了。
“我见过那个小孩，我可以告诉你们他在哪里。但是你们要答应——帮我杀了我奶奶。”
林晓瑜诧异，“你要杀谁？”她原本还以为他是被外人欺负了，没想到竟然是要杀自己的奶奶。
想起在面馆的事，林晓瑜皱眉，“你要杀的，是昨天在面馆的那个人？她是你奶奶？可你不是说，她早死了吗？”
“我奶就是那个死老太婆！”胡小杰双手攥拳，提起他奶奶，眼里没有亲情，只有恨。
林晓瑜，“为什么要杀你奶奶，是因为她不让你去读书了吗？”
“不是。是因为她逼我妈妈接客。”
“你说什么？”林晓瑜瞪大双眼，胡小杰说的接客，是她以为的那个接客吗？
林晓瑜原本还觉得许是自己误会胡小杰了，可他接下来的话，让她明白了为什么胡小杰会那么恨她奶奶。
“昨天在面馆的那个人，可以说是我奶奶，也可以说不是。”胡小杰见林晓瑜和闻礼都不解地看着自己，抿了抿唇，继续道，“其实我爸爸不是我爷爷亲生的，他是我爷爷捡回来的。我爷爷的妻子早死了，昨天在面馆的那个死老太婆，是我爷爷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领回来的。”
顿了顿，胡小杰忽然扔下一个炸弹，“至于我妈妈，是死老太婆拐回来的。”
林晓瑜惊讶，“你爷爷不可能把这些事告诉你吧？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读三年级的时候，有一次上学，走到半路忘记带作业本了，原本想回家拿，没想到听到我爷和那老太婆吵架，才知道我妈妈是被老太婆拐回来的。”
林晓瑜皱眉，“这么大的事，你没告诉你妈妈？”
“我当时很害怕，没敢说。后来爷爷死了，才跟我妈妈说的。我妈妈说，她头受过伤，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不知道外公外婆是谁。我妈妈让我忘了这事，努力读书，等考上大学再带她去找外公外婆。”
“那你现在怎么不读书了？”
“那死老太婆说读书没用，不准我再去读书，让我跟我妈妈学做面，等学会了就把面馆交给我。还说让我妈妈去打工，这样就可以赚两份钱，以后给我买房子和结婚。”
“我知道死老太婆是骗我的，我妈妈在面馆赚的钱，每天都要交给死老太婆，不给的话，她就会打我妈妈。”胡小杰停了一下，咬牙切齿道，“死老太婆经常晚上带男人回来，让我妈妈去接客，还威胁我妈妈，不接客，就要杀了我。”
“老太婆根本就不是想让我妈妈去打工，她是嫌我妈妈只有晚上接客，赚的钱太少了，想让她白天也接客，好多赚点钱给她吃香喝辣。”
这么看来，那老妇人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难怪胡小杰年纪轻轻，竟然想要杀了她。
胡小杰苦笑，“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跟我妈妈很傻？被死老太婆这么欺负，都不去报警。”许是这些事在心里憋了太久，胡小杰不等他们问，就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死老太婆知道我们恨她，她说她早就跟黄老九约好了，若是我们敢报警抓她，黄老九就会帮她杀了我跟我妈妈。”
胡小杰定定看着闻礼，“你们要找的那个小孩，就被黄连九关在长麻沟那边的废弃仓库里。”
闻礼常年在黑白两道行走，什么样的事没经历过。胡小杰家里的那点事，根本就触动不了他的神经。
直到这一刻，他的脸色才有了变化，目光锐利盯着胡小杰，“你说的都是真的？若是敢骗我，你和你妈妈，会死得更惨！”
他特意将身上收敛的威压释放出来，胡小杰猛地打了一个哆嗦，尽管心里怕得不行，还是咬牙道，“我发誓，我说的全都是真的，若是骗你，就让我和我妈妈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