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娃惨叫,他是真的肚子又饿了,怎么连一点休息的时间都不给啊?他想回家!
没人搭理奶娃这些有的没得,熟悉的失重感再次袭来,奶娃脚下一空,这次真的是“空降”了,绿色的符文在他脚下飞快涌动,一处空间缓缓生成,奶娃胡乱瞪着腿向下坠去,最后干脆闭上眼。
“陈傩…陈傩?陈傩你有在听吗?”
预想之中的剧痛没有传来,奶娃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雪白的房间里,巨大的落地窗,外面天色阴沉,房间随处可见摆放着盛着各色液体的瓶瓶罐罐、地面上铺满了写满文字的稿纸,字迹流畅娟秀、还有一台台四四方方,上面掠过一行行颜色不同的符文,他从未见过的仪器。
“陈傩?”
略微的担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只光滑的手掌在眼前晃了晃,奶娃回神,这才注意到面前一直站着的女子。她一头紫色长发随意披散,脸蛋偏小,眼窝很深黑眼圈很重,鼻梁上挂着一副眼镜,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疲惫之色,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白色大褂披在其丰满的身材上,胸前挂着一个方形的小牌子,一双套着黑丝的肉感大长腿,穿着黑色靴子,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女强人的气息。
“陈傩?是在叫我吗?”奶娃目光怔怔地,眼角余光不经意间落在边上的镜子上,顿时一呆。镜子里倒映出的是一个大约二十出头,披着黑色风衣的青年,他的样貌并不出彩,甚至有点普通,背着一柄大剑,一头灰白色的浓密短发,五官棱角分明,,面无表情,青蓝色的眸子如一汪深潭一般,看不见一丝光彩,浑身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伊,我在听。”奶娃听见自己开口说道,声音平淡、低沉。“作战计划你都已经清楚了吧。”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说道:“劫鏖、拂舟、赛琳琲、诺安他们在等你,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只要杀掉“它”,这一切就结束了。”
陈傩点头,沉默着起身朝门外走去,无需推门,房门自动缓缓向两侧打开。“好神奇的门!这就是大荒外的世界吗?”奶娃满是好奇,他想多体验几次,却发现自己无法操控身体。
现在的奶娃,更像是以第三视角去观察一段已经发生的时间。
“陈傩。”伊喊住他,前者刚转身,后者就拥抱上来,双手勾住“陈傩”的脖子,轻踮起脚尖,冰冷没有血色的嘴唇贴在他的嘴唇上。
“等这件事结束,我们就结婚吧,生个孩子,找个安静的地方度过这辈子。”伊松开手,笑着歪头轻声道。在那一刻,奶娃顿时感觉一股强烈的激动情绪从胸膛升起,像是在凛冽的寒风中升起篝火,心中某一个角落慢慢化冻了。
同一时间,窗外,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洒落一层金霞。
“好。”
“陈傩”只吐出一个字,轻轻回抱了伊一下,转身坚定地离开。“你是木头吗?这个时候怎么不多说点什么?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好?”奶娃抓耳挠腮,连他都替这家伙的情商着急。
“…那个时候,我以为我们还会有很多个以后。”如风般的呢喃响起,“谁?”奶娃左顾右盼,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陈傩”搭乘上一只巨大的“钢铁大鸟”,它的内部空间很大,已经坐了很多人,有的带着面罩、披着厚厚的铠甲,也有的部分特征不像人类,他一眼就看见先前与自己捉迷藏的诺安,无论是身高还是容貌都没有一点变化。
“钢铁大鸟”迅速升空,在轰鸣声中飞向远方,大鸟里的气氛很压抑,没有一人说话,像是即将下暴雨的午后。
下方的城市,一片残破,入眼大部分都是废墟,猩红的潮水覆盖了城市的道路,在大街小巷里流淌,一道道破败不堪,似人非人的生灵成群结队游荡在水面上。
城外,是枯死的森林,干涸的河流,满是坑洞、焦黑的大地。
“你说这次我们真的结束这一切吗?”
“怕什么?有英桀跟着我们呢,听说总部剩下的那支“白鹭”小队也出发了,怂个屁,就是干!”
“你们有想彻底结束后去干什么吗?”
“嘿嘿,老子准备结婚,时间都定好了,到时候哥几个一定要来啊!”
“我准备带着我家老爷子到处走走,这些年一直东奔西走的,都没时间陪陪他。”
“我想好好睡一觉。”
……
压抑的空间里,有人率先打开了话匣子,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有人忧心忡忡,也有人畅想着未来。
“陈傩”一言不发,透过窗户俯视下方满目疮痍的世界,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传递给奶娃。
绝望的大地上,真的能长出希望的嫩蕊吗?
“陈傩”眼前突然一黑,而后是翻江倒海的失重感,片刻后是刺耳的耳鸣,四面八方传来的尖叫声、吼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如雨点的“噼里啪啦”声混杂在一起,一窝蜂的涌入耳朵。
费力地睁开被鲜血糊住的眼睛,“陈傩”发现自己位于广袤荒芜的土地上,不远处是已经从中间折断,冒着火的“大铁鸟”,令奶娃意外地是“大铁鸟”浑身锈迹斑斑,仿佛已经被毁很久了,与不久前崭新的样子截然不同。
“该死的!怎么这里会突然出现浓度这么高的诡潮?!”
“白鹭小队呢?!快点联系白鹭小队支援!我们遭遇伏击!”
“联系不上!就在刚才白鹭小队全队的生命信标都失联下线了!”
“意识回传呢?!那群半人半机械的家伙不是只要核心不毁就不会死吗?!发生了什么?!总部那边有说法吗?!”
“总部没有收到任何意识回传!”
“伊博士呢?!能联系上吗?请求支援!”
“联系不上!信号中断了!”
“焯!老子和你们这群怪物拼了啊!”
“不!我不想死!我马上就要结婚了,我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
一连串奶娃听不懂的话术从耳朵里传出来,在他的脑海中,一个个光点迅速黯淡熄灭,每一个光点的熄灭就代表一位队员的牺牲,它们死亡前的那种恐惧、痛苦、不甘顺着透明的丝线清晰完整地传递给剩下的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奶娃茫然。
“嘶嗷……”
一群类人形,后背隆起,一根根骨刺突破皮肤,肩部长有两个似人非人的头颅的生灵浑身沐浴着浓厚的猩红液体,踏着红色潮水,摇摇晃晃地朝“陈傩”冲过来。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前者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对生者的恶意还是让奶娃强烈不适。
“陈傩”一言不发,伸手握住后背的剑柄,一股凛冽、暴虐的气息如脱缰猛虎从其体内猛地冲出来,似浪潮般向四周激荡来开。
“不是大哥?你这么猛的吗原来?”奶娃瞠目结舌地感受着不断溢出身体的强大力量。
“守护旭光大人!不能让这些鬼东西靠过来!”
正当“陈傩”兴高采烈地准备大显神威时,一群手持会冒火的铁管的战士冲上来,挡在他面前,密集的“火雨”倾泻而出,交织成一片火力网对涌上来的诡异生灵进行压制。
“火雨”落在诡异生灵身上,凿出一个个前后透亮的孔洞,但难以对它们造成实际性的伤害,后者仍然摇晃着身体涌上来。当它们的手接触到铁管和战士的肢体后,铁管纷纷迅速生锈炸开,各种碎片随着刺目的蓝色火花刺入战士的身体,他们连惨叫都没有发出,身体在被那群生灵接触到的刹那就化作一滩脓血。
“你们……”
“陈傩”复杂地看着一个个战士倒下,每当有一人倒下,就会有一人赶过来顶上去。“旭光大人不用悲伤,做你该做的就好!”一个胡子拉碴,满脸是血污的男人转头对“陈傩”一笑。
“我女儿可非常崇拜你呢,天天在医院吵着要见你,希望这次回去后,你见她一面,能给她签个名。”
“陈傩”答应的话刚到嘴边,这位男人就“噗嗤”一声被一只诡异生灵的手臂洞穿,而后化作脓血。
“畜生!”奶娃感觉胸膛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他恨不得陈傩现在就一剑荡平这些鬼东西。“轰隆!”一道火光从远处的战场飞来,直直地砸进红色潮水中,大片的诡异生灵连带着一片诡潮瞬间蒸发!
一道带着黑色面具,浑身由火焰构成的男人淌着潮水向“陈傩”走去,每向前一步,他的身体就被诡潮侵蚀腐烂一部分,当他穿过人群来到“陈傩”面前时,大半的身体已经腐烂化脓了。
“砰!”
火焰男子用仅存的,未被感染的右手狠狠一拳挥在“陈傩”脸上,打了他一个趔趄。“陈傩!你还要站在这里装傻充愣到什么时候!”火焰男子一把攥住陈傩的衣领,嘶吼道,不等其回答,他腰部猛地一拧,把“陈傩”抛向半空中的一道门户。
“做你该做的!”
火焰男子大吼,转身冲向再次涌上来的诡异生灵。门户下,一位身后长有一条尾巴的的少女站在齐腰潮水中,费力的伸手拖着门户,一尾尾似鱼的生灵在她周围游动,她的皮肤肉眼可见的开始化脓腐烂。
“老大,要赢哦。”兜帽下,一张苍白的脸庞在微笑。
门户后,是一棵猩红的苍天大树,密密麻麻的枝丫如一只只伸向天空的手掌,相互扭曲缠绕着,遮天蔽日,其中一条枝丫上结着一个巨大的花苞,树下背对着门户站着一道身影。
在“陈傩”冲过门户的刹那,那朵花苞轻轻一颤,一道细小的红色光点从花蕾中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