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牢,水滴从那堵斑驳的墙上落下,砸在地板的滴答声格外清晰,这处处透露着阴冷,那角落里散着一圈生锈了的铁链,薛元皓被这些锁链困住。
他那身衣物沾满污秽,脸上的伤狰狞,已经认不出本来的模样,薛元皓被废了脚骨,杀手阁的酷刑狠毒,不过一晚已足够让他饱受身与心的折磨。
铁门‘吱呀’的声音,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道黑影,薛元皓远眺过去,身影逐渐逼近,黑影的脸由模糊到清晰。
是楼萧。
薛元皓惊莫过于喜,还有警惕和畏惧,他清楚对方绝不是来救他的。
“楼萧!你来这做什么?”
“薛家庄的机关阵阵眼在哪?”
“楼萧,你当我是蠢货?你们技高一筹,我薛元皓认了,但想毁了薛家,你们做梦!”薛元皓撑着力气怒吼了两声。
薛家庄的独门机关为的就是御敌,由薛家好几代掌门人不断改制,莫迁在薛家门口的打闹不伤薛家人,最多是为了恶心他们,薛父不至于为这点事启动机关。
贸然攻入薛家,一旦机关启动,除薛家人外都只有死的份,便是前些日子薛家被火烧也不过那群人趁着他与父亲不在时为之,薛家机关不破,他们便不能彻底了结他们。
薛元皓自是清楚这一道理,只要他们不出那道门,杀手阁也硬闯不了,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薛家,就算父亲有了新的孩子又如何,他相信父亲会为他报仇。
“既如此,你就去死吧。”
楼萧挥起桌上的短刃,直直的往薛元皓胸口刺去,这一速度和转变让薛元皓傻眼了,他拖着沉重的锁链往快速躲过,却还是被扎到了肩膀。
眼见着第二把短刃又要过来,薛元皓立刻大喊:“住手!住手!楼萧,你究竟想要什么?”
他原以为硬气几分能给自己争取点时间,谁知楼萧不按套路出牌,薛元皓只能求饶。
楼萧收了短刃:“阵眼。”
“楼萧!我薛家从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什么非要为难我们?”薛元皓疼的龇牙咧嘴,身上的伤因为撕扯而作痛,肩膀被短刃扎出了个窟窿,他咬着牙:
“年宏已经不在了,年家注定要倒,年语然能给你的,我薛家一样能给,只要你与我们合作,剑谱和年家我们都给你,之前的事既往不咎如何?”
这已经是薛元皓能拿出的最大的筹码,为了活,他第一次这样真诚的去开条件谈判。
楼萧的脸色当即沉了下来:“既往不咎?你薛家刻意算计她,派人追杀她,逼她差点入绝境,如今还敢借她年家的东西同我谈既往不咎?”
他心中的怒火更盛,眼底杀意和戾气骤然涌起:“薛元皓,你该庆幸她心善不杀你,否则,今日我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薛元皓惊愕的抬头,他在恐惧中听出了楼萧的话意,这杀人疯子,竟然喜欢年语然!!
他们竟然都忽略了这一点,若非是喜欢,之前年家敢传出那种流言,楼萧早就处理了,不会放任不管,哪怕是猜出实情薛元皓也难以置信。
一个为剑而生的疯子,怎么会喜欢上年家的人?
“楼萧,你竟然喜欢她?你有什么脸喜欢?年家被灭时你和那群人一样冷眼旁观,我薛家是过分,但你们又好到哪去呢?年语然被追杀你在哪?如今你谈喜欢,你以为她会信你的鬼话?你这种冷血的人和我一样是刽子手,高尚不到哪去。”
薛元皓疯狂大喊,又大笑,他便是要楼萧去认清这个事实,他薛家狼心狗肺,那他们这些袖手旁观的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我有错,你也一样,语然恨我薛家,照样会恨你,楼萧你有什么资格说喜欢?”
楼萧顿住,手里的短刃不断握紧,他拧眉,年家被灭时,他不在武林,便是知道了,在没见苏苏前,他或许为因为年宏而搭救一把,前提是开高价。
没救下年家,没能及时回来救她,他与那群冷眼旁观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楼萧未曾往这去想过,是他不在才让她受了不少委屈,倘若他早早归来也不会让她在丧父后又遭追杀,心中的自责和愧疚感不停的翻涌,让他觉得窒息,心脏生起了钝痛,那把短刃好似扎在了自己的心口处。
薛元皓丧尽天良,可他亦然有错。
他的神色被薛元皓看在眼里:“被我说中了?楼萧,你也不过如此,年家出事时你也是故意躲着的吧,为的就是剑谱……”
“我没你卑鄙,做不出这等狼心狗肺之事。”楼萧冷声打断了他的话:“我与她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说教,你该好好想想接下来如何体面的活着。”
薛元皓笑不出来了,他看见杀手阁的人带着些刑具进门,心里生起了恐惧。
路岩快速的踹了薛元皓两脚,又拿着提前备好的药,一边给薛元皓喂药一边打,这几日他被调去干苦力了,主上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抽风,但凡他靠近了年姑娘,主上就折腾他。
好不容易寻着个立功的机会,路岩哪里能拒绝,对着薛元皓就是一顿毒打。
还敢说主上是为了剑谱,主上的剑法不输年宏,要那本剑法做什么?
水牢里薛元皓的哀嚎声不断,可无人理会。
……
楼萧远望那处小高楼,迟迟没有过去,心中多了些犹豫。
“年姑娘可醒了?”
他问了句身后的路霁,苏苏一向起的晚,他要守许久才能等到她出门,快午时应到她出门的时候了。
路霁赶忙回:“已经起了,薛家传了信,年姑娘要回年家了,在等您。”
路霁就差没提醒,主上再不过去,等会去晚了可少不了年姑娘的折腾。
楼萧难得的犹豫不敢过去,他心知薛元皓的话无非是为了激他,可他确实受了影响,顿时有些踌躇和不安。
“路霁,我并非要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