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家,沉云庄上下已无一人,不过短短一月,家中一片光景不在,一片落败,天下第一剑阁也就此倒塌,成了废墟,这日日都有人偷摸着来搜刮,约莫是实在找不出什么东西了他们才放弃。
武林中人个个都是要脸面的,他们白日里可不敢这么正大光明的过来搜刮,唯恐被人撞见坏了自己的名声。
倒也好在他们也只为这剑谱,又有些人的道德还在,而还有薛元皓的人时不时的到这守着,年家的财物没丢失多少,年宏存下的财物也足够让他的女儿一辈子无忧。
黎苏看着这片荒凉,不禁有些感慨,她提着一盏灯笼,在黑夜中格外的显眼。
从墙头跳出的楼萧手里提着一捆人,他全部打晕,拿着绳子绑成一堆,一甩丢在了地上,踱步到黎苏面前,娴熟的接过了她手里的提灯:
“都在这了。”
十来个高手守在这,也是薛元皓刻意这样做的,为的就是防止她再回年家。
薛家当真是养了个好东西,不过一本剑谱就引的他们如同乱咬的疯狗,楼萧拽紧了手中的剑,他鲜少有这样的怒意,总要让蠢货付出些代价。
黎苏见他面色发沉,光下他的脸轮廓清晰,她瞧着那堆人问:“有人夸过你武功厉害吗?”
楼萧思绪被打断,脸上的戾气瞬间收敛,因着她的话细想了下,倒是有不少人骂他下手狠,这应该也算是夸吧,他们死的快也就等于他厉害了,算是这个道理。
“他们死太快了,夸不了。”
不是他没人夸,是他们死太快了的错,下次他可以下手慢些,让他们夸几句再杀。
黎苏秒懂了他话中的意思,笑道:“那我夸你好了。很厉害。”
楼萧心绪止住,眼睛不自觉的就盯着面前的她,她注视着他,笑颜如花,有一瞬要比黑夜中他手里的提灯更为亮眼,他呼吸微窒,顿感空气稀薄,神色肉眼可见的带着些紧张和乱。
他言辞含糊的应了声,却又见她的笑,常年木讷的他也学着唇角扬了下,僵硬又有些呆傻。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楼萧正了正脸色,庆幸脸上的面具挡住了他的囧色,不能被发现了,会被笑话的。
不过,被她笑话也行。
黎苏进屋内挑了个地方坐下,待他将屋内的灯光点亮后才道:
“剑谱在门口的枯井里上到下的第25块砖里,你帮我拿出来,我就把剑谱借你几日。”
楼萧想也未想就答应:“好。”
黎苏没有丝毫指使他的愧疚感,她懒得拿,谁让他在呢。
今天也是折腾他一天(〃'▽'〃)
半响,楼萧带着个木盒回来,他将东西擦干净后才递了过去,眼底带了些期待。
黎苏接过木盒,当着他的面打开,那不过是些银票和地契,顿时有些疑惑:“怎么会是银票?我好像记错了,剑谱应该在后院屋檐下第三根柱子旁的机关里。”
楼萧没说话,转身出门,不一会又带着一沓东西回来了。
依旧是地契和银票。
他墨黑的眸子盯着她,黎苏满脸遗憾和歉意:“怎么又记错了?应该是埋在那棵山茶树下,大概两米深。锄头在桂树边上。”
楼萧将剑放在了桌上,他回来的时候带着一大箱东西。
是一箱珠宝。
“抱歉,又错了。”黎苏唇边沾上了一抹笑意,她支着脑袋又想了想:“那大概在书房主桌案下的地砖下了。”
楼萧再次出门,这次带回来的是一盒黄金,虽没打开看,但他知道不是剑谱。
在黎苏开口前,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声音发闷:“不是。”
那口吻里带着些莫名的委屈感,好似在说‘你记错了’。
黎苏假意沉思了下,手指向了头顶的房梁:“好像是那。”
楼萧飞身上去,随手将上面的机关解开,那是布包着的两本书。
但,依旧不是剑谱,就是简单的年家名单。
黎苏脸上的笑再也遮不住,试图有点愧疚,但失败了:“怎么又错了?”
楼萧:“……”
黎苏起身在他面前踱步细想了下:“都没有的话,那就是在祠堂中间的蒲团里,阁楼的房梁下,或是厨房的灶台下。”
“……”
楼萧站在那看了她一会儿,似乎在辨识话里的真实性,还未来得及确认,黎苏就一脸脆弱的看向他:
“你,是在怀疑我吗?”
楼萧伸手扶着她坐下,大衣披在了她身上,出门前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怀疑。”
再回来时,他带着三样东西,玉佩,商铺地契和银票。
这算是年宏留给女儿的全部了,黎苏将东西一一放好,有这些足够重建年家,只待年芯将人带回来,她眉眼里顿时带了些遗憾:
“都没有,剑谱可能找不到了。”
“嗯。”
楼萧低低的应了声,抬步出了门站在门口,背对着她,再没有任何的话。
黎苏追了出去,望见他毫无情绪的眼眸,不禁扯了下他的袖子:“你生气了?”
楼萧摇头,他抬手扯下了那块面具,那张颇似冠玉格外出尘的脸在瞬间暴露在了她的面前,眉星目朗,带着几分少年感,黎苏眸光微闪,视线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朝她低头:“很难。”
“嗯?”
楼萧缓缓道:“屋檐很高,枯井深,茶树下的土不好挖,东西,都很重。”
他难得的说了这么长的一句话,黎苏误以为是被耍了所以让他郁闷了,正打算哄两句,却又想起他刚刚的那句‘很难’,她的心有些触动,不禁猜测:
“你是想说,我很难将这些东西拿出来?”
“嗯。”楼萧的声音有些低沉,他继续道:“去拿这些,你会摔着。”
不清楚是什么原因,想到这些散乱在不同地方的东西楼萧的心口莫名的不好受,如果他不在这,她需要花很久的时间才能将东西拿走,她没有内力,可能会掉进枯井里起不来,也可能会从屋檐上摔下来。
还可能会被那群人抓住,楼萧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就是不好受,像是被针扎一样扎的闷疼。
黎苏弯眸,唇边的笑意深了些,顺着他的话道:“是啊,东西很难拿,我会摔着,多亏了你在这。”
楼萧瞥见她的笑,不自觉的跟着她唇角上扬,他紧接道:“我出去,不看,你去拿剑谱。”
黎苏算是彻底懂了他的意思,他看着呆板又木,但心思都写在脸上,偶尔蹦出几个字表达话意,她随口说的什么他都信,连被耍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呆的要命。
“你觉得我不信你?”
楼萧背过身,一脸坚定:“我不会看,也不会抢的。”
他是想借剑谱,也存有要拿东西与她交换的心思,若是她不愿,他绝不会强逼。
宇文祥说了,年姑娘刚丧父,如今还被人追杀,他戴着难看的面具也不会说话,不信他是应该的,是他的错,应该是上次没解释清楚才让她误会了。
黎苏才发现他不只呆还老实,也不知这些年是如何过的,估计要上不少当,这性子在外不知会被多少人给骗了。
“呆瓜。”
楼萧回头,意识到是在喊他,他解释:“我不呆。”也没发呆。
见他这张木讷的脸,黎苏久违的良心回来了些,实在没忍心骗他:“剑谱不在年家。”
年宏不蠢,临走前让年家人带着剑谱走了,也让女儿将剑谱提前背了下来,为的也不过是希望年语然将这套剑法传给下一代,继续振兴年家。
楼萧眼中闪过了几丝诧异,应该是宇文祥那个蠢货吓到了年姑娘,所以才让她故意设计回家的,他垂了垂眼眸,想着下次要下点更狠的毒把宇文祥毒哑算了。
锅从天上来的宇文祥:????关他什么事?
黎苏拍了拍他的手:“别想了,去帮忙掘个坟。”
???
以防薛元皓来挖尸,黎苏决定先行挖走,虽说,年宏夫妇的尸身和骨灰威胁不到她,但好歹得让原主安心。
楼萧本就是个大逆不道的东西,他成日提着剑没什么是他不敢做的,但掘坟,是第一次,还是去挖年宏的,对这位剑术有颇高造诣的前辈,楼萧再大逆不道心里也多少是有些尊敬的。
早知道要将那些人带出来,可人一多他就烦,他们若是跟着他会打他们,长此以往就没人敢跟了。
掘坟还没到一半,一堆人忽的涌了过来,人群中的年淇提剑一脸愤怒大喊:
“你们在做什么?竖子尔敢!”
黎苏抬眸看了过去,认出了是年淇,年宏的大弟子,出门历练,也是被薛元皓斩杀,他面红眼赤,见着师傅的坟被挖了一半,气的提剑就砍了过来。
“师兄。”
黎苏话一落,年淇才看出是她,还没来得及欢喜,就看见了那张煞星的脸,顿时焦急的不行:“大小姐快过来,离他远些。”
他气急:“你这魔头要做什么?”
年淇只需几瞬就猜到了是这魔头追杀大小姐,还逼迫大小姐要掘师傅的坟墓,楼萧这煞星是出了名的疯子,他做什么都不奇怪。
拿着锄头的楼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