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从温府出来后,便马不停蹄地开始了拜别之旅。他穿梭于京城的大街小巷,每到一处相熟之人的府邸,都恭敬地递上拜帖,耐心等候。
那些在家的友人,见秦朗来访,虽知晓他是来辞行,心中难免有些不舍,但更多的是为他能参加扬州学院交流大会而感到欣喜与骄傲。他们与秦朗促膝长谈,或追忆往昔相处的点滴,或对他此次远行送上诚挚的祝福。秦朗一一认真聆听,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还不时与友人交流着对未来的展望。
而那些不在京城的友人,秦朗则精心书写信件,将自己的近况、参加交流大会的事以及对友人的思念与祝福,都一一诉诸笔端。他仔细地封好信件,嘱托可靠的家丁务必将信送到友人手中。
只是,当秦朗前往七公主陈容烟的府邸时,却被告知公主殿下近日外出未归,归期不定。秦朗站在府邸门前,面露无奈之色。他深知陈容烟平日里对自己多有关照,如今自己要远行,却无法当面拜别,实在是失礼。
无奈之下,秦朗对着府邸的大门深深一揖,心中默默道:“公主殿下,秦朗此次参加扬州学院交流大会,归期未知。未能当面与您辞行,实乃大罪。待我归来,定当亲自登门赔罪,还望公主殿下莫要怪罪。”
拜别完所有相熟之人后,秦朗回到家中,看着熟悉的一切,心中感慨万千。
秦朗靠坐在床边,眼神有些放空,窗外的夜深沉寂静,偶尔传来几声虫鸣。他的思绪全被那个名字占据——苏瑾雪。
初见苏瑾雪时,是在一场诗会之上。她身着一袭淡蓝色的罗裙,站在众人之间,气质出尘。当她轻启朱唇,朗诵自己所作的诗篇时,那婉转的声音,如黄莺出谷,瞬间吸引了秦朗的目光。从那之后,秦朗便开始留意起这个才情出众的女子。
后来,他们有了更多的交集。一起探讨诗词的精妙之处,为了一个观点争得面红耳赤;一同漫步在京城的园林之中,赏景吟诗,度过了许多美好的时光。苏瑾雪的聪慧与细腻,让秦朗愈发觉得她与众不同。
有一回,秦朗在学术上遇到了瓶颈,心情低落。苏瑾雪得知后,默默陪在他身边,耐心地听他倾诉,然后引经据典,为他答疑解惑。她温柔的话语,如同涓涓细流,滋润着秦朗的心田,让他重新找回了信心。
而秦朗也会在苏瑾雪遇到烦恼时,想尽办法逗她开心。他们之间的情谊,在一次次的相处中,逐渐深厚。
如今,自己即将踏上前往扬州学院交流大会的路途,却不得不与苏瑾雪分别。秦朗想到苏瑾雪知道自己要离开时可能会流露出的失落神情,心中就像被重锤击中一般,隐隐作痛。
他不知道这一别,下次相见会是何时,也不确定未来的日子里,两人的情谊是否还能如这般纯粹。在这漫漫长夜里,秦朗就这样反复想着与苏瑾雪的过往,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也未能入眠。终于,他长叹一口气,起身整理衣装,叫来李猛,写了一封信让李猛送往苏府,嘱咐李猛要注意言辞,小心点。
李猛快马加鞭,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到了苏府门前,他翻身下马,几步走到家丁面前,语气急切地说道:“劳烦通传一声,我找翠儿姑娘,有要紧事。”家丁见他神色匆匆,虽有些疑惑,但还是进去通报了。
不多时,翠儿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好奇,问道:“你找我何事?”
李猛赶紧从怀中掏出信件,恭敬地递过去,说道:“翠儿姑娘,我家公子秦朗让我把这封信交给苏姑娘,烦请你转交给她。”
翠儿接过信件,看了看信封,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李猛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翠儿拿着信,朝着苏瑾雪的房间走去。可刚走到回廊拐角处,便迎面碰上了苏晨。苏晨见翠儿手中拿着信,不由得心中一动,开口问道:“翠儿,你手里拿的是谁的信?”
翠儿心里一惊,支支吾吾地说:“没……没什么,是……是一封普通的信。”
苏晨眉头微皱,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怀疑,他上前一步,盯着翠儿手中的信,又问了一遍:“到底是谁的信?”
翠儿见瞒不过去,只好咬了咬嘴唇,如实说道:“是秦朗公子让人送来给小姐的信。”
苏晨听到“秦朗”二字,神色瞬间变得复杂起来,他的眼神中既有对兄弟的关切,又有对妹妹的担忧。
沉默了片刻,苏晨伸出手,说道:“把信给我,我亲自交给妹妹。”
翠儿有些犹豫,但看着苏晨不容置疑的眼神,只好把信递了过去。
苏晨接过信,朝着苏瑾雪的房间走去,心中暗自思索着秦朗这封信的内容,以及妹妹看到信后的反应。他知道,秦朗和妹妹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但是想到出身世家的人,婚姻往往由不得自己,也是为妹妹担忧起来。
苏晨来到苏瑾雪的房间门口,抬手轻轻敲了敲门,听到屋内传来“请进”的声音后,他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苏瑾雪正坐在桌前,手中拿着书卷,见是苏晨进来,微微一愣,开口问道:“哥哥,你怎么来了?”
苏晨看了看手中秦朗的信,说道:“妹妹,秦朗派人送来了信,我给你送过来。”
苏瑾雪一听“秦朗”的名字,原本白皙的脸庞顿时泛起了一抹红晕,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又很快恢复了平静,轻声说道:“哦,原来是秦公子的信。”
苏晨看着苏瑾雪这细微的变化,心中又是一阵无奈,长叹一声,缓缓说道:“妹妹,我知道你和秦朗之间有些情谊。秦朗那小子,确实才华出众,我与他相处这些时日,也早已把他当作兄弟。可这男女之事,讲究个门当户对。你们二人身份上终究有些差距,若是真的在一起,只怕最后会彼此错付,徒增烦恼啊。”
苏瑾雪听着哥哥的话,心中明白哥哥是为自己着想,但她对秦朗的感情又岂是轻易能放下的。
苏瑾雪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苏晨,说道:“哥哥,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我与秦朗之间,是真心相待。我坚信,只要我们彼此相爱,又何惧身份的差距?有情人终会成眷属,我愿意为了这份感情去努力。”
苏晨看着苏瑾雪那坚定的模样,到嘴边的劝阻之词又咽了回去。他知道妹妹的性子,一旦认定了的事情,就很难改变。无奈之下,他只好点了点头,说道:“罢了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哥哥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你自己要想清楚,莫要让自己受了委屈。”
苏瑾雪微微颔首,感激地说道:“多谢哥哥成全,我会好好把握的。”
苏晨将信件递给苏瑾雪,神色凝重地说道:“妹妹,秦朗马上就要离开京城,前往扬州参加学院交流大会了。依我看,这小子写信给你,必定是想见你一面,跟你好好告个别。还有件事,之前你为了秦朗的事儿找过父亲,父亲心思细腻,已经有所察觉。他下了命令,这段日子不准你踏出府门半步,还安排了家里人时刻盯着你。”
苏瑾雪听闻秦朗即将远行,脸上顿时露出焦急之色,美目泛起一层水雾,拉着苏晨的衣袖求助道:“哥哥,我不能就这样错过与秦朗告别的机会啊。求你帮帮我,就这一次,让我去见见他吧。”
苏晨看着妹妹这般着急的模样,心中满是无奈,他实在拗不过苏瑾雪的苦苦哀求,只能长叹一口气,说道:“要不是秦朗这次要离开京城好一段时间,我断不会帮你这个忙。真是拿你没办法!”苏晨心里暗暗腹诽着秦朗,觉得这小子可给自己惹了个不小的麻烦。
随后,他看向苏瑾雪,催促道:“行了,你赶紧去换身衣服,一会儿跟我一起出门。记住,行事一定要小心谨慎,别被父亲发现了。”
苏瑾雪一听哥哥答应帮忙,脸上立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眼睛亮闪闪的,开心地说道:“谢谢哥哥,你最好了!我这就去换衣服,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说完,她便转身快步走进内室,去挑选合适的衣裳,满心期待着即将与秦朗的见面。
不一会儿,苏瑾雪就换好了衣服,一身利落的男装衬得她身姿挺拔,颇有几分英气,翠儿则打扮成小厮模样跟在她身旁。苏晨看了看苏瑾雪这副装扮,无奈地摇了摇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领着她们出了门。
一路上,众人都沉默不语,气氛略显凝重。出了家门,确认四下无人后,苏晨停下脚步,一脸严肃地看向苏瑾雪,嘱咐道:“妹妹,今日之事非同小可,若是被父亲知晓,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你见了秦朗,速速把话讲完就回来,切不可在外逗留太久。”
顿了顿,他又恶狠狠地说道:“那秦朗要是敢欺负你,敢辜负你的一片真心,我定饶不了他。就算他是我的好兄弟,我也绝对不会轻饶。我定要打得他满地找牙,让他知道得罪你的下场!你自己也要多留个心眼,别被他的花言巧语给哄骗了。”
苏瑾雪听着哥哥这番狠话,心中却涌起一股暖流,知道哥哥是真心为自己着想,她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哥哥,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我相信秦朗,他不是那样的人。”
苏晨看着妹妹那坚定的眼神,又是一声叹息,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但愿如此吧。快走吧,别让秦朗等急了。”说完,他便回到府中,苏瑾雪带着翠儿朝着邀月湖的方向快步走去。
此时的秦朗正带着李猛在邀月湖边焦急地踱步,不时朝着四处张望。湖面上微风拂过,泛起层层涟漪,可秦朗却无心欣赏这美景。他心里十分忐忑,实在不确定苏瑾雪能不能来赴约。自己身份与苏家有别,高门大户的规矩多,他也没办法直接去苏府找她。
终于,他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转头问向李猛:“李猛,那信你当真送到了吗?苏姑娘有没有说什么?”
李猛赶紧回道:“公子,信我确实亲手交给了苏姑娘的丫鬟翠儿。翠儿说会把信转交给苏姑娘,只是没说别的。不过小的瞧那翠儿的样子,应该是能把信送到的。公子您也别太着急,苏姑娘说不定路上耽搁了。”
秦朗听了李猛的话,微微皱眉,心中还是有些不安。他又抬头看了看天色,喃喃自语道:“希望她能来吧,若是见不到她,这次走了还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说完,他又开始在湖边来回走动,眼神中满是期待与焦虑。
正在秦朗焦急等待的时候,突然身后响起声音:“公子可是在等人?”
秦朗猛地转身,只见两个身着男装之人出现在眼前,那熟悉的眉眼与气质,除了苏瑾雪还能有谁?
秦朗一下子愣住了,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初次在湖边与苏瑾雪相遇之时,那时的她同样是女扮男装,灵动的模样瞬间撞进了他的心里。此刻,看着眼前的人儿,他心中的情感如决堤之水般汹涌。
两人四目相对,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已消失不见,时间在这一刻定格。
秦朗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几步上前,将苏瑾雪紧紧揽入怀中。他的手臂微微颤抖,声音中满是难以抑制的喜悦与眷恋:“瑾雪,我就知道你会来,我一直盼着能见到你。”
苏瑾雪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微微一怔,脸颊瞬间泛起红晕。但很快,她便放松下来,缓缓闭上双眼,将头轻轻靠在秦朗的肩头,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轻声说道:“秦郎,我又怎会忍心让你空等。只是为了能出来见你,可费了一番周折。”
一旁的李猛和翠儿见此情景,微微低下头,默契地将视线移开,给二人留出这难得的相处空间。他们明白,自家主子们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这短暂的相聚时光,显得尤为珍贵。
(第一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