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裹挟着柴油与江水的气息漫过防汛墙,雷宜雨站在汉口江滩的堤岸上,指尖的烟灰被风吹散,落在斑驳的混凝土表面。昨夜从青山码头带回的那截断裂的自行车链条还揣在他的西装口袋里,链条内侧的凹槽里嵌着几粒暗红色的碎屑,像是干涸的血迹,又像是某种特殊的印泥。
远处的江面上,一艘货轮缓缓驶过,船尾拖出的浪痕在晨光中泛着微弱的银光。雷宜雨眯起眼睛,看着那艘船逐渐消失在江雾中。他知道,那艘船上装载的不仅仅是普通的货物,而是某种更为隐秘的东西——某种与防汛墙、与那些神秘的股权凭证有关的东西。
老吴蹲在堤岸边的石阶上,用匕首尖轻轻刮着防汛墙表面的混凝土。墙体的缝隙里渗出几滴蓝绿色的液体,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荧光。
“这墙不对劲。”老吴低声说道,指尖沾了一点液体,凑到鼻尖嗅了嗅,“不是普通的水渍。”
苏晚晴从手提包里取出一个小玻璃瓶,用镊子将液体收集起来。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动了什么。“催化酶,”她轻声说道,“和链条油里的成分一样。”
雷宜雨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防汛墙的某一块混凝土上。那块混凝土的表面看起来和其他部分没什么不同,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它的边缘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缝隙,像是被人刻意切割过。
老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眉头皱了起来。“有人动过这块墙。”他低声说道,手指轻轻按在混凝土表面,感受着它的质地。
雷宜雨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折刀,刀刃轻轻插入那道缝隙。混凝土块松动了一下,随后被他缓缓撬开。墙体的内部露出一个空腔,里面放着一个铁皮盒子,表面锈迹斑斑,但边缘处却有一道崭新的划痕,像是最近才被人打开过。
“这是什么?”老吴凑近了一些,声音压得更低。
雷宜雨没有回答,他轻轻打开铁皮盒子。里面是一叠泛黄的纸张,每一张上都印着“长江实业股权凭证”的字样,边缘处盖着武钢的财务章。纸张的质地很特殊,摸起来像是某种金属和纸的混合物,表面还有一层薄薄的透明薄膜。
苏晚晴接过一张,对着阳光仔细观察。薄膜在光线下泛出微弱的蓝绿色光泽,与防汛墙缝隙中渗出的液体如出一辙。“这不是普通的股权凭证,”她低声说道,“里面有东西。”
雷宜雨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凭证,最后停在其中一张的背面。那里用褪色的墨水写着一行小字:“防汛墙内,砖块编号327,见第三观测孔。”
老吴吹了一声口哨,“又是327,这个数字到底什么意思?”
雷宜雨将凭证重新放回铁皮盒子,合上盖子。“不是数字,”他轻声说道,“是位置。”
他们沿着防汛墙一路向东,寻找编号327的砖块。堤岸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晨练的老人、赶早市的商贩,还有匆匆走过的上班族。没有人注意到这三个在防汛墙边徘徊的人,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偶尔停下脚步,用手指轻轻敲打墙体的动作。
编号327的砖块位于一段较为偏僻的堤岸,周围没有行人。这块砖看起来和其他砖块没什么不同,但雷宜雨的手指在砖面上轻轻划过时,感受到了细微的凹凸感。他凑近一看,发现砖面上刻着几道几乎不可见的划痕,组成了一个箭头,指向砖块的右下角。
老吴用匕首尖轻轻撬动砖块的边缘,砖块松动了一下,随后被缓缓抽出。砖块后面的墙体里露出一个小孔,直径约莫一厘米,深不见底。
“第三观测孔,”苏晚晴低声说道,“这是什么?”
雷宜雨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细铁丝,轻轻插入小孔。铁丝进入约莫十厘米后,碰到了什么东西。他轻轻转动铁丝,随后缓缓抽出。铁丝的末端沾着一点蓝绿色的液体,在阳光下泛着微弱的荧光。
“催化酶,”苏晚晴立刻说道,“和之前的一样。”
雷宜雨的目光落在砖块上。砖块的背面刻着一行小字:“股权凭证遇水显影。”
老吴皱了皱眉,“什么意思?要把这些纸泡水里?”
雷宜雨没有回答,他从铁皮盒子里取出一张股权凭证,轻轻折成一个小船的形状,随后走到江边,将纸船放入水中。纸船在江面上漂浮了一会儿,随后缓缓沉入水中。就在它即将完全沉没时,纸张的表面突然泛出一层蓝绿色的光,随后,一行行细小的文字和数字浮现在纸面上。
“武钢三号炉试验记录,”苏晚晴低声念道,“合金配方……钒钛比例……”
雷宜雨迅速将纸船捞起,但纸张已经湿透,上面的文字正在逐渐消失。他皱了皱眉,“需要更精确的控制。”
苏晚晴从手提包里取出一个小喷雾瓶,里面装着蒸馏水。她将一张股权凭证平铺在防汛墙上,随后轻轻喷了一层水雾。纸张表面的薄膜遇水后逐渐变得透明,一行行文字和图表浮现出来。
“这是……”老吴瞪大了眼睛,“武钢的冶炼工艺?”
雷宜雨的目光扫过那些文字,最后停在一张图表上。图表标注的是某种合金的冶炼参数,边缘处用红笔写着一行小字:“防汛墙内嵌股权,见汉口码头718轮底舱。”
“又是718轮,”老吴低声说道,“那艘船到底藏着什么?”
雷宜雨将股权凭证收起,重新放回铁皮盒子。“不是船,”他轻声说道,“是人。”
他们离开防汛墙,沿着江岸向汉口码头走去。晨雾已经散去,阳光洒在江面上,泛着粼粼的波光。远处的718轮停靠在码头上,船身锈迹斑斑,看起来像是一艘普通的货轮。但雷宜雨知道,这艘船的底舱里藏着比货物更为重要的东西。
码头上的工人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吊车的轰鸣声、货轮的汽笛声,还有工人们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没有人注意到这三个走向718轮的人,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偶尔交换的眼神。
老吴走在最前面,他的目光扫过码头上的每一个工人,最后停在一个戴藤帽的中年男子身上。那人的左耳上戴着一枚铜钉,在阳光下泛着微弱的冷光。
“江城速运的人,”老吴低声说道,“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雷宜雨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718轮的舷梯上。舷梯旁站着两个穿深蓝色制服的男子,他们的姿势很僵硬,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连呼吸的节奏都保持一致。
“不对劲,”苏晚晴轻声说道,“这些人不像是普通的工人。”
雷宜雨从口袋里掏出那截断裂的自行车链条,链节内侧的凹槽里嵌着的暗红色碎屑在阳光下泛着微弱的荧光。他知道,这些碎屑和防汛墙里的催化酶、股权凭证里的薄膜,还有718轮底舱里的秘密,都是同一张网的一部分。
而他现在,正站在网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