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正街的梅雨季来得突然。雷宜雨蹲在仓库水泥地上,指尖捻着防汛沙袋渗出的褐红色水渍。老吴用剪刀划开麻袋,倒出的不是河沙,而是混着钢渣的矿粉,在潮湿空气中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周瘸子把质押清单印在钢渣上了。\"苏晚晴用硝酸溶液冲洗矿粉,表面立刻浮现出微型编号——与武汉信托被冻结的股权账户一一对应。
仓库角落堆着二十台改装过的磅秤。雷宜雨掀开防尘布,秤盘上残留的矿粉组成模糊的K线图形。老吴踹了脚秤体,暗格弹开,露出用自行车链条改装的计量模块——每节链片都刻着上市公司的股票代码。
\"他们在沙袋重量上做手脚。\"老吴扯出链条,末端的齿轮齿数恰好是武商集团的流通股本数,\"每袋少装三公斤,差额对应质押股份的折价率。\"
江汉关的钟声穿透雨幕。小王冲进来时安全帽滴着水,藤编帽檐里缝着半张防汛指挥部便签:\"刚截下周家的运输车,驾驶室找到这个——\"
便签展开是张空白复写纸,雷宜雨用打火机烘烤纸背,隐形墨水显现出表格:左栏是沙袋编号,右栏对应着被质押的国有股数量。最下方用针尖扎出小孔,连起来是\"粮道街印刷厂\"的地址。
\"走。\"雷宜雨抓起雨衣,袖口蹭到磅秤的矿粉,袖扣突然变得滚烫——钢渣里掺了硫铁矿,遇水正在氧化放热。
粮道街深处,废弃印刷厂的排气扇还在转动。雷宜雨撬开侧门,油墨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十台老式胶印机整齐排列,但油墨槽里凝固的是掺了铁粉的环氧树脂。
\"不是印刷机,是压模机。\"苏晚晴用镊子夹起操作台上的钢渣薄片,在放大镜下显出与股权凭证完全相同的凹凸纹理。
老吴踹开配电箱,里面接的不是电路板,而是用自行车飞轮改装的计数装置。每个齿尖都磨成不同形状,对应着上市公司行业分类代码。
\"沙袋是幌子。\"雷宜雨抹去控制台上的积灰,露出刻痕——用防汛指挥部公文抬头掩饰的股权质押记录。墙角堆着成捆的《长江日报》,报纸空白处用针孔记录着补仓线和平仓点。
仓库突然断电。黑暗中,几台胶印机自动启动,滚筒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雷宜雨划亮火柴,火光映出墙上新刷的标语:\"防汛物资,严禁挪用\",但\"防\"字的偏旁被刻意加粗,笔画里藏着深发展银行的股票代码。
手电筒光束扫过地面时,小王踢到个铁盒。盒里装满防汛沙袋的铅封,每个封签内侧都蚀刻着微型账户密码。老吴用扳手砸开消防柜,里面塞着被篡改的《防汛值班记录》,用褪色墨水记载着股权质押的实时变动。
雨声渐密时,雷宜雨在印刷机滚筒夹缝找到半张残页。浸湿的纸浆里嵌着金属纤维,拼出武汉塑料厂的股权结构图——而周瘸子正是用这批防汛沙袋作为抵押物,吃进了2%的流通股。
\"去江滩。\"雷宜雨将残页对着灯光,水印显现出经纬度坐标,\"他们的交割仓库在防汛墙里。\"
卡车冲进雨幕时,货厢里的防汛沙袋正渗出红褐色液体。老吴盯着后视镜突然咒骂——那些液体在车厢铁板上腐蚀出的纹路,正是明天即将爆发的股权质押平仓危机走势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