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宜雨用金箔黄页反杀周瘸子后,汉正街的商户纷纷转投雷氏商行,订单暴增。然而,周瘸子并未死心,他暗中联合几家国营厂,掐断了雷氏的钢渣供应。
汉正街23号仓库后院堆积如山的防汛沙袋在烈日下泛着土褐色,麻绳扎口勒出深深的凹痕,像一群被遗忘的士兵。大建抡起扳手狠狠砸向其中一袋,灰尘“噗”地炸开,呛得他连咳三声才骂出声:“狗日的周瘸子!断了武钢的钢渣不说,连防汛办的订单都敢截胡!”
彩凤攥着算盘的手指发白,账本上红笔圈出的数字触目惊心——过去一周,被国营厂突然毁约的钢渣供应导致防汛墙工程停滞,连带滞销的旧沙袋仓储费已压垮三条服装线利润。老吴灌了口枝江大曲,酒气混着钢渣的锈味喷在麻袋上:“宜雨,这批沙袋再烂手里,咱们的现金流就得断!”
雷宜雨没急着回应,弯腰抓了把沙袋里的钢渣磨粉,指腹碾过粗粝的颗粒。阳光穿过仓库顶棚的裂缝,在金属粉末上折射出细碎的金光——那是钒钛成分特有的色泽。角落里新加入的体校退役教练牛刚突然出声:“雷哥,这玩意儿密度不对。”他单手拎起八十斤沙袋掂了掂,“比普通河沙沉三成,要是做成配重块……”
哑巴张“啊啊”比划着,突然从工具箱底层翻出本《苏联举重训练手册》,泛黄页面上赫然印着用钢锭改装的杠铃片。彩凤眼睛一亮:“国家队下月来武汉选拔,他们器材科的采购单上周刚登报!”
“不是卖沙袋。”雷宜雨冷笑,从痰盂底抽出一张剪报——北京亚运会筹备新闻里,举重队教练正抱怨“国产配重块精度差”。他指尖点了点照片边角的进口器材包装箱,“咱们卖‘防汛特供训练装备’。”
武汉体委训练馆的杠铃碰撞声震得窗玻璃嗡嗡响,总教练马铁山叼着哨子皱眉——队里配重块短缺,队员正用砖头绑铁链凑合训练。大门突然被推开,雷宜雨带着牛刚踏入,身后工人扛着十个麻袋。“马教练,久仰。”雷宜雨微笑,“听说队里缺器材?”
马铁山瞥了眼麻袋,嗤笑道:“小同志,我们这儿不是废品站。”
雷宜雨没解释,示意牛刚解袋。麻袋掀开的瞬间,二十个铸着防滑纹的钢灰色方块滚落地面——每个凹槽都精确复刻了苏联举重队的专利设计,底部“防汛特供”的钢印在日光灯下冷光森森。
“武钢钒钛钢渣磨粉压铸,密度3.2,耐潮抗压。”牛刚单脚踩上配重块,百斤重量纹丝不动,“按国际标准±50克误差,比进口货便宜六成。”
马铁山眼神变了。他弯腰抓起一块,指腹摩挲过凹槽里的“90抗洪纪念”字样——这是雷宜雨用防汛工程批文钻的合规漏洞。几个队员围过来试举,惊呼声炸开:“教练!这比铁疙瘩还稳!”
“先试用,后付款。”雷宜雨递上盖着防汛办钢印的“军民共建”意向书。马铁山签字时,钢笔尖在“雷氏体育”四个字上顿了顿——他当然不知道,这份文件是用周瘸子仓库里偷换的空白批文伪造的。
周氏仓库的夜班守卫打着哈欠,突然被卡车轰鸣惊醒。三辆挂着“防汛应急”牌子的货车堵住大门,大建跳下车亮出搜查令:“接举报,这批钢渣涉嫌掺假!”
刀疤刘刚想拦,扳手已砸开麻袋——本该装建筑废渣的袋子里,全是武钢特供的钒钛钢渣。“贪污防汛物资!”大建厉喝,身后“工商稽查”红袖章们一拥而上。混乱中哑巴张撬开库房后窗,两吨钢渣被连夜转运。
周瘸子接到电话时正在宴请武钢供应科科长,酒杯“咣当”摔碎:“雷宜雨敢抢老子的货?!”
“不是抢。”科长盯着刚送到的《长江日报》,头版头条《某企业盗用武钢特供材料被查处》配图正是周氏仓库,“是‘收缴’。”
汉正街庆功宴上,彩凤清点着国家队汇来的订金:“马教练追加五百套,要求刻亚运标志!”牛刚正给工人演示杠铃片铸造工艺,钢水浇进防汛沙袋模具时“嗤”地腾起白烟。老吴醉醺醺撞翻算盘:“宜雨,这招绝了!既消化库存,又打进体委系统!”
雷宜雨望向训练场——队员们举着雷氏配重块训练,汗水砸在钢渣上闷响如雷。痰盂底压着的香港电报已露出半角,林世昌的哥哥愿以每条生产线十万港币的价格,收购“军用级钢渣配方”。
远处长江上,新装的太阳能航标灯突然集体闪烁,像在呼应无人知晓的密语。而周瘸子的桑塔纳正歪斜撞进防汛办大院,车尾箱里散落的钢渣检验单上,钒钛含量被红笔重重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