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谨言重重吞咽了口口水,声音在安静的牢房里清晰可闻。
她的脸挤在栏杆间,有些变形,狰狞可怖。
“公主她给了我们一条活路。母亲,只要你把一切都担下来,我就可以继续做驸马——”
许氏瞳孔震颤。
裴谨言在她的颤抖中缓缓道:“用您的命,换我和显儿的前程,母亲,拜托您了。”
许氏惊恐的瞪大双眼,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背重重撞在石壁上。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女儿,残存的丁点温情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只剩下赤裸裸的利益算计。
“裴谨言,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我是你的母亲啊!”
裴谨言却仿佛听不见她的哭喊,眼神愈发疯狂:“母亲,只有这样我们才有一线生机!您想想谨行,想想显儿,难道您忍心看着我们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吗!公主现在已经退让了,只要您一死,我就还能东山再起!我会给您和谨行报仇的!”
“不……不行,我不能死,我不能死……”许氏喃喃自语,泪水混着鼻涕糊在脸上,整个人陷入了崩溃的边缘。
她突然冲向牢门,拼尽全力拉扯着栏杆,声嘶力竭地喊道:“来人!来人啊!救命!”
裴谨言冷漠地看着她,声音如刀子插在她心口:“母亲,公主明天就会来牢里,这是她给我们最后的机会。如果您还活着,死的就是咱们三个。您可别忘了,谨行的仇还没有报。”
这句话如同一把重锤砸在许氏心上,她跌坐在地,浑浊的泪水顺着皱纹沟壑蜿蜒而下。
“哈……哈哈哈哈……”
许氏突然笑了,那笑声里带着无尽苍凉:“女儿靠不住,女儿靠不住啊,都是没有良心的东西。若是我的谨行还活着,必不会像你这样待我,也不会这样无用……”
她冲着头顶大喊:“谨行!娘不能让你白白地死了!显儿,祖母去了,你要好好的活着,将来,要给祖母报仇才行!”
许氏的声音戛然而止,浑浊的眼底突然涌起决绝的光。
她盯着那面灰扑扑的石墙,指甲深深抠进掌心,仿佛要将毕生的怨毒都钉进墙里。
裴谨言下意识又往前探了探头,脑袋彻底卡进了栏杆的缝隙中,屏息满眼期待的看着许氏。
许氏蜷起膝盖,用尽全力朝石壁撞去——
“砰!”
头骨碎裂的闷响在牢房里炸开,裴谨言瞳孔骤缩,许氏的身体在她眼前,像片破布般软塌下去,额角绽开的血花顺着下巴滴在青石板上,蜿蜒成扭曲的血线。
裴谨言瘫坐在地,看着母亲圆睁的双目和仍挂着泪痕的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眼泪不知何时遍布在面上。
“母亲……”
裴谨言颤抖着伸手去碰许氏的指尖,许氏像砧板上的鱼猛地弹了一下,抓住她的手指,双眼直勾勾看着她,喉中挤出细碎的音调:“帮你弟弟……报仇……”
“我会的,我会的,母亲。”
许氏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你、这个、不孝……女……”
许氏的胳膊无力地垂了下去,眼睛却仍然瞪着裴谨言,那憎恨的光随着她咽下最后一口气也彻底熄灭了。
“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