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风院。
谢晏解了一次毒,身子十分虚弱,用上好的药材温养了好几日,才慢慢缓过来一点。
这期间,谢蕴还请了叶逐玉上门。
一来,是为了迷惑赵氏,让她以为垂珠下了毒,谢晏毒发。
二来,也是想让叶逐玉开些药膳的方子,好给谢晏调养。
厨房今日采买了羊肉,谢蕴放了人参、当归、玉竹等其他药材,用小火慢炖。
青梧兴冲冲地过来,压低声音说道:“小姐,三小姐找人把赵青打了一顿,还把他的双手都给废了。”
谢蕴眸光微亮:“行凶的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青梧笑道,“属下把赵青扔到赵家门口,赵夫人已经报官了。”
“好。”谢蕴脸上绽出灿烂的笑容。
她以为动手的会是赵氏,毕竟,以赵氏的狠辣,不可能任由钱氏要挟,只有死人才会消停,但没想到谢芫比赵氏更心急。
她第一次见谢芫这么急躁,有些诧异,同时又是高兴的。
这是个好消息。
这么多年,赵氏一直补贴娘家,把赵家的胃口养得越来越大,谢芫心中早就不满,她不声不响地废了赵青,赵氏嘴上即便不说什么,但心里怎么会没有疙瘩?
这母女俩若有了隔阂,那多有趣啊。
羊肉汤炖了大半个时辰,盖子一掀,热气腾腾往上冒,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她拿起一旁的山药,全都倒了进去,又炖了会儿,放了些枸杞。
她给青梧盛了一碗,其余,都给谢晏送去。
半开的木窗下,谢晏正靠在书案后看书。
这些时日,阿蕴为给他调养身子,一日三顿都是不同的药膳,他一碗接一碗地喝着,身子好了许多。
“阿兄,等下再看,先喝汤。”谢蕴拿走他手里的书,将盛好的羊肉汤推到他面前,眼眸灿亮地看着他,“味道怎么样?”
谢晏尝了两口。
羊肉鲜美,没一点膻味,显然是精心处理过,汤里放了不少药材,但药味并不重,因为火候足,汤汁浓郁,就连莲子也十分酥软。
谢晏眼里的笑意,被袅袅的热气氤氲着,愈发温润:“很好喝,阿蕴的厨艺越来越好了,不输大厨。”
自己什么厨艺,自己清楚,阿兄这是在哄她开心。
谢蕴很受用,看着谢晏慢条斯理地喝着汤,含笑说道:“三妹妹废了赵青,事情比想象中的快了些,是时候收网了,今夜,我再去一趟赵家。”
谢晏道:“带上青梧,我怕钱氏狗急跳墙。”
谢蕴知道他的顾虑,柳家的事一旦揭开,钱氏第一反应肯定是要除掉她。
她不想让谢晏担心,颔首应了声“好”。
谢晏喝完,将汤碗放到一边,从一旁的匣子里拿出几张地契。
“赵氏的那些铺子和庄子,都很不错,就是放出去租给别人,价钱也高,我让青梧暗中都买了,姑娘家家的,还是要多些产业傍身,这些地契,你收好。”
“谢谢阿兄。”
地契上写的都是她的名字,谢蕴心中微暖,没有推辞,笑吟吟地收下了。
阿兄一心为她打算,就不容她拒绝。
......
赵青手骨碎了,连最好的接骨大夫都治不好,从此以后,都只能做个废人,钱氏大受打击,夜都深了,还愁得睡不着,见谢蕴又来了,重重地拍着床板。
“谢蕴,你有完没完!这里是赵家,不是任你放肆的地方!”
“舅母,别来无恙啊,”谢蕴笑眯眯的,语气熟稔,仿佛是在与长辈寒暄,“舅母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好呢。”
儿子都是母亲的心头肉,哪怕不成器,说废就废了,又怎么会不心痛?
谢蕴一开口就在她的伤口上撒盐,钱氏眼底的怒火烧得更旺了:“你给我滚!”
谢蕴施施然地在桌边坐了下来,翻开一个茶碗,提起茶壶,往碗里注入茶水:“别老是动怒,容易老得快,舅母有时间恼羞成怒,不如想想到底是谁伤了赵青。”
钱氏脸上怒意一滞,眼睛慢慢眯起:“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知道是谁伤了青哥儿?”
谢蕴唇角翘了翘,抿了一口茶后,好心告诉她:“你嫡嫡亲的好外甥女,谢芫啊。”
钱氏盯着她。
谢蕴扬眉,与她对视:“舅母不信?”
“你不用在这里挑拨。”
“你与赵氏都闹成那样,还需要我挑拨?你从她那里拿了一万两,逼得她把铺子和庄子都卖了,这事被谢芫知道了,你不会以为谢芫能咽下这口气吧?”
钱氏脸色阴沉,并不说话。
谢蕴接着道:“你能让赵氏一次又一次地给你们收拾烂摊子,你手上应该拿捏了能让她忌惮的东西吧。”
钱氏眼睛倏地一缩,冷哼道:“她是赵家女,帮衬娘家不是天经地义吗?”
像钱氏这样胡搅蛮缠又嘴硬的人,不见棺材不掉泪,谢蕴懒得跟她兜圈子,直接点明了:“柳家,柳五娘。”
钱氏脑子“嗡”地一下,脸色勃然大变:“你怎么会知道?”
谢蕴笑了声,笑意微凉,语调里满是嘲讽:“纸包不住火,这世上,哪有永远的秘密。”
钱氏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查出来了,脑子里闪过各种除掉谢蕴的方法,但看到不远处站着的青梧,攥紧拳头忍下了。
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真是小瞧你了。”
谢蕴饮着茶,慢悠悠地轻笑道:“舅母是聪明人,知道怎样做,对自己最好。”
敬酒不吃吃罚酒,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事情既然被扯了出来,不说也得说。
钱氏心思转得飞快,权衡一番后,咬牙说道:“你想如何?”
谢蕴道:“你们为了让赵氏嫁进侯府,是如何买通匪徒,如何谋害柳五娘,事无巨细地写下来,还有,你拿捏赵氏的东西,也得交出来。”
这可是致命的把柄,钱氏疯了才会一口应下。
她冷声讥嘲:“你可真会异想天开。”
“我与舅母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舅母知道我什么脾气,最好不要犯糊涂,我要是给柳家递个口信,舅母觉得,你们赵家还能活几个?”
谢蕴摩挲着茶碗,从始至终,都是笑盈盈的,神情也很温和,让人瞧着如沐春风,但说出来的话,字字都带着锐意。
钱氏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我要是答应了,你拿去对付赵氏,到时,柳家知道了,我赵家上下还能活?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