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向阳踩着积雪往中院走,远远就瞧见傻柱正蹲在煤炉前熬小米粥。
铁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金黄的粥面浮着层透亮的油皮,混着煤球燃烧的焦香直往鼻子里钻。
“哟!向阳,前院咋跟炸了锅似的?”
傻柱撩起围裙擦了擦手,从煤炉边站起身,瞥见陈向阳手里鼓鼓囊囊的油纸包。
“嚯!买这么多早点?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陈向阳把油纸包往石桌上一放,抖了抖被压出褶子的衣角,笑得眼睛眯成缝:“三大爷昨儿夜里尿炕啦!三大妈正骂骂咧咧呢!”
说着学起三大妈叉腰骂街的模样,逗得傻柱抱着肚子直乐。
“哈哈哈哈!老阎头平时装得人五人六的,这下可栽面儿了!”
傻柱笑得直拍大腿,连熬粥的木勺都差点甩出去,“不行不行,等会儿我得去瞧瞧热闹!”
陈向阳利落地把油纸包一分两半,推到傻柱跟前:“快盛碗粥给我,我给晓娥姐送去。”
“得嘞!还是向阳你仗义!”
傻柱掀开锅盖,热气瞬间裹着米香腾起来。
他抄起粗瓷碗,盛了满满当当一碗浓稠的小米粥,还特意多舀了两勺金灿灿的粥油,“娄晓娥肠胃弱,这粥油最养人。”
陈向阳接过冒着热气的粥碗,正要抬脚往娄晓娥住处走,却没注意到东厢房的窗户后,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的背影。
贾张氏趴在窗边,浑浊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里不住地嘟囔:“这陈向阳可真没良心!
天天给娄晓娥送这送那,咋就不知道帮衬帮衬咱们贾家?咱们家秦淮茹还怀着孕呢,也没见他送口热乎饭!”
她一边说一边拍着窗框,震得窗台上的积雪簌簌往下掉。
屋内,秦淮茹正靠在炕上,手不自觉地抚上微微隆起的小腹。
听见婆婆的抱怨,心里泛起一阵酸涩。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和陈向阳也曾有过一段甜蜜时光。
可世事弄人,如今他的目光却只停留在娄晓娥身上。
“妈,您别说了。”秦淮茹轻声劝道,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下意识抚上微微隆起的小腹。
“向阳有自己的打算。咱们家一屋子寡妇,本就该避着些闲话,要是再攀扯不清……”
她话未说完,喉间便涌上酸涩。寒风从窗缝钻进来,卷着外头陈向阳远去的脚步声,像根细针轻轻戳在心上。
“你还替他说话!”贾张氏转过身,气呼呼地打断她,“要我说,就是娄晓娥那狐狸精勾了他的魂!”
秦淮茹咬着嘴唇没再说话,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何尝不委屈?可有些话,烂在肚子里才是最好的结局。
窗外传来陈向阳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伴着傻柱爽朗的笑声,刺痛着她的心。
而此时的陈向阳,满心满眼都是即将见到娄晓娥的期待,全然不知身后这一幕。
他踩着积雪,朝着西厢房走去,脚步轻快得仿佛要飞起来。寒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他却觉得这冬日的清晨,格外温暖。
陈向阳往娄晓娥住的后院走去。积雪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怀里的早点和手中的粥碗却滚烫,烫得人心尖儿都跟着发颤。
门虚掩着,陈向阳轻咳两声,却听见脚步声拖沓迟缓。
门缓缓打开,覃雅莉冷着脸立在门口,目光扫过他手中的早点和粥碗,语气像淬了冰:“又来送东西?晓娥身子弱,受不得折腾。”
话音未落,里屋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娄晓娥扶着腰慢慢走出来。
她身上宽松的藏青棉袄遮不住高高隆起的腹部。
看见陈向阳的瞬间,眼底泛起微光,却被覃雅莉侧身挡住:“外头冷,有什么话说完就走。”
“妈,让向阳进屋坐吧。”娄晓娥的声音带着几分软糯的恳求,伸手想接过粥碗。
覃雅莉却抢先一步夺过来:“我去热一热,你们说说话。”
转身时故意撞了下陈向阳肩膀,瓷碗在她手中碰出清脆的响声。
屋内炭火烧得噼啪作响,跳跃的火苗映得娄晓娥脸颊泛红。
她扶着后腰慢慢坐下,轻轻喘了口气,掌心贴着高高隆起的小腹笑道:“孩子早上总踢腾,刚还在闹呢。”
指尖随着胎动的节奏轻轻摩挲,嘴角溢出温柔的笑意。
陈向阳喉头发紧,盯着她眼下淡淡的青影,突然想起那晚月光下她颤抖的睫毛。
那时她蜷在自己怀里,轻声说害怕未来,如今孕肚高高隆起,眉眼间却多了几分母性的坚韧。
他喉头滚动,鬼使神差地凑近,在她泛红的脸颊上落下一吻:“晓娥,我想你了。”
娄晓娥被他突然的亲昵动作惊得轻颤,耳尖瞬间染上绯色。
她嗔怪地白了他一眼,指尖戳了戳他胸口:“也不怕被人瞧见。”
话虽这么说,眼底却漫开盈盈笑意,像浸了蜜的春水。
她咬了咬唇,突然嘟起粉润的嘴唇,小声嘟囔:“要亲就亲这儿……”
陈向阳呼吸一滞,心跳快得几乎要撞出胸腔。
他小心翼翼地托住她的后颈,生怕压到她隆起的小腹,轻轻覆上那柔软的唇。
娄晓娥睫毛轻颤,抬手环住他的脖颈,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炭炉里的火星“噼啪”炸开,恍惚间,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心跳声。
炭炉噼啪作响,陈向阳刚触到娄晓娥柔软的唇,就听得门轴“吱呀”轻响。
两人猛地分开,娄晓娥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慌乱中差点打翻一旁的茶杯。
覃雅莉端着铜盆立在门口,盆里还冒着热气的毛巾微微晃动。
老妇人目光扫过女儿泛红的脸和陈向阳不自然的站姿,重重叹了口气。
她将铜盆搁在八仙桌上,转身就往屋外走:“我去外屋,你们继续——真是冤孽啊,晓娥昨儿夜里说梦话,还一个劲儿念叨你。”
“婶子!”陈向阳慌忙起身,喉结不安地滚动,“我、我一定会好好待晓娥的!”
覃雅莉背对着他顿住脚步,枯瘦的手指攥紧门框。
屋内静得能听见娄晓娥急促的呼吸声,半晌,她才冷哼一声:“这好话要是能当饭吃,就好了。”
话音未落,房门“咔嗒”合上,将暖意与尴尬一同锁在屋内。
娄晓娥埋着脸不敢抬头,指尖揪着棉袄下摆,小声嘟囔:“这下可好,全被我妈看见了……”
陈向阳望着她蜷成一团的模样,心底泛起柔软。
他轻轻搂住她的肩,贴着她发烫的耳际低声哄:“别怕,你早晚都是我的人!”
窗外寒风呼啸,屋内却因这句话泛起融融暖意,娄晓娥悄悄勾住他的手指,掌心的温度顺着指尖一路漫到心口。
她抬眸望向陈向阳,眼中水光潋滟,忽然踮起脚尖,轻轻啄了下他发烫的嘴唇。
陈向阳浑身一僵,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娄晓娥已红着脸退开半步,发间银簪随着动作轻晃。
她咬着唇,眼波流转间尽是羞怯,却又大胆地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向阳,大夫说孩子月份够大了……只要你小心些……”
话音未落,便将发烫的脸埋进他怀里,手指无意识揪着他的衣襟。
陈向阳喉结滚动,只觉心跳快得要冲破胸腔。
他小心翼翼地环住她的腰,避开高高隆起的小腹,声音沙哑得厉害:“真的可以?我怕伤着你和孩子……”
“有你在,我不怕。”
娄晓娥抬起头,媚眼如丝地望着他,睫毛上还沾着细碎的水光。
她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将温热的唇印在他嘴角,呢喃声混着炭火的噼啪声,在静谧的屋内荡起层层涟漪。
炭火烧得更旺了,映得窗纸上的剪影渐渐模糊。
寒风拍打着窗棂,却吹不散屋内愈发浓稠的暖意,只将缠绵的低语化作细碎的温柔,悄然融进这飘雪的冬日清晨。
而此时的覃雅莉,正贴在房门边,耳尖通红地听着里头传来的动静。
老妇人皱着眉,满脸无奈地轻轻摇头,嘴里还小声嘟囔着:“这丫头,也不知道害臊……”
她攥着衣角犹豫片刻,最终只能悄声挪步到堂屋,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
屋内偶尔传来细微响动,覃雅莉就警惕地竖起耳朵,时不时往院门口张望。
寒风从门缝钻进来,她裹紧棉袄,嘴里念叨着“冤孽冤孽”,可手却不自觉地将堂屋门虚掩上,像是在默默给屋内的两人……望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