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在脆弱的时候,她尤其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到几乎疯狂的程度。
兰月,东城,东城人民医院
“嗡——嗡——嗡……”
医院仪器设备不停响着,吵得耳朵要聋、眼睛要瞎、身体刺痛。
明轻想起南烟的话,她总说,医院的仪器声让人心慌意乱,消毒味刺鼻。
他知道,其实她讨厌的都不是这些,只是因为医院总意味病痛。
来医院,并不是一件好事。
除了康复出院。
六个小时后,墙上的时针指向“9”。
时间来到晚上九点。
南烟在一片黑暗混沌中缓缓睁开眼,一眼看见明轻的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
南烟不用多想,他肯定一直在哭。
每次都是这样,她痛,他就哭,一直哭个不停。
“阿因,别动,会扯着伤口,”明轻一边按呼叫铃,一边接连问她:“想喝水吗?是不是很痛?说不出话吗?”
南烟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努力用口型告诉他:“你的问题好多,想我回答哪一个?”
“你不用说话,”明轻急忙说道:“会疼,我来猜。”
南烟眨了眨眼睛,表示同意。
“喝水?”
南烟眨了一下眼睛,表示不是。
“饿吗?”
南烟见他故意躲开她的意思,声音如蚊呐:“亲。”
“不行,”明轻摇了摇头,苦着脸说:“会弄疼你的。”
“亲能止痛。”
见南烟坚持,明轻只好俯身轻柔地吻着她的唇,力度柔到几乎没有。
一只手撑在床上,唇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
她不依不饶,一直含着他的唇,不许他停下。
他只好应她,双手撑在她身侧,继续柔柔抚唇。
刚进来的医生,看到这一幕,急忙说道:“哎,停下,她刚做完手术。”
南烟闻声,不再含他的唇,他停下动作,起身询问:“医生,她的伤口没有渗血,麻药已经过去了,伤口很疼,这个止痛泵是不是没用?”
医生没有回答他的话。
止疼泵不是上着的嘛,还疼就没有办法,估计是这姑娘的痛感太强。
给南烟检查完,发现他观察得还挺仔细,话语也很专业。
“挺专业的,怎么就不知道疼惜一下女朋友呢,刚醒就这样亲她。痛有止痛泵,她痛,是你动她了。”
医生说着,看了一眼明轻,见他面不改色,心里不禁觉得,之前那么在乎,怕不是装出来的吧?
“医生,我没有动她,”明轻解释道:“是不是因为她痛感太强?”
明轻的话让医生一惊,没想到,他还很专业的。
但是越是如此,医生越觉得明轻就是那种“衣冠楚楚”的人。
很会装的那种人。
医生面露不屑,转身离开。
“阿因,”明轻拿起棉签,沾了沾水,给她湿润嘴唇:“看医生的表情,应该是因为痛感。”
明轻打来一盆温水,小心翼翼且轻柔地给南烟擦脸、脖颈、手、指尖……
“明轻,”南烟唤了一声,想起那人的长相:“那人和地铁上你制服的那个人长得一般无二,除了嘴角有颗痣。”
“不许觉得是自己的原因。”
南烟轻轻握紧明轻的手,打断他的胡思乱想。
“阿因,结果还没有出来,我不会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明轻看了看手机,发现已经九点半了:“你想吃什么,只能点外卖。”
“我不想吃,”南烟软着声音撒娇:“我要你亲我。”
南烟总是在这种时刻很脆弱,就会想要靠近明轻。
她喜欢明轻身上的味道,到几乎疯狂的程度。
明轻此前还故意调侃:我怎么觉得,你更喜欢我的身子,都要超过我的脸。
“我还是怕,碰到你。”明轻拿出手机,打开了加缪的《夏天集》:“我给你念加缪的《夏天集》,好吗?”
“不要。”
南烟倔强地拒绝。
她就是如此,想要什么,就必须得到。
以前的她,学不会争取,得不到便会自我安慰。
自从和他在一起,她整天要这要那,不给就发脾气。
除了那件事和离开,明轻什么都会应她,要什么给什么。
明轻无奈,俯身轻吻她的唇,她却伸手将他按近自己,手还到处乱摸,指尖带来的痒意让他躁动。
明轻害怕她的动作,拉上床帘,上床躺在她身旁,随她乱抓乱摸。
尽管病房只有他们两个,他也不敢发出声音,只能咬唇,让她发泄。
她有力的行为让他安心,代表她的身体正在恢复。
东城很热,他也很热,往往热得南烟厌烦。
现在她不这样觉得。
或许是因为,母亲的在意温暖。
亦或许,母亲已经离婚,不用再看见那个所谓恶心的父亲。
可能还有更多的原因。
但她知道,一定是因为他在身旁。
他的温柔,柔得心静。
他的炽热,消了暑气。
他的深情,去了烦躁。
第一次觉得,医院的夜晚,没有可怕,不再害怕。
次日上午十点,郑钞急冲冲来到病房。
他满心愧疚,几乎恳求:“南烟,对不起,你这是替赵漪挡的刀,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也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只希望你能好起来,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去努力。”
昨天的那个人已经被抓住,也说出了真相。
在2018年夏天,赵漪来东城游玩时,在街上遇见一个登徒子,当时人多,他没能得手。
赵漪的性格敢爱敢恨,当时对那个人破口大骂的,那人便心生怨恨,一直伺机报复。
至于地铁上的那个男人,是他的双胞胎哥哥,也是为了想给兄弟出气。
那差点被误伤的女孩是因为和赵漪长得有点像,那人便认错了。
“郑钞,别这么说,”南烟微微一笑,轻声道:“就算是我遭遇这样的事,一一也会替我挡刀的,别太自责,我现在已经没事。”
南烟朝门口望去,一眼看到赵漪七彩仙女裙的裙角。
南烟拉了拉明轻的衣角,软软糯糯地说道:“明轻,让一一进来和我说说话吧。”
明轻的脸色从郑钞进来那一刻就阴沉下来,现在黑得跟锅底似的,冷冽吓人。
郑钞一直盯着明轻,期待他能松口,直到看到明轻点头,才去门口带赵漪进来。
赵漪快步走到南烟面前,可真到她病床前,又开始一步一步地挪着。
“一一,”南烟浅笑,故意调侃:“我刚挨了一刀,你要是用这种速度,我可没法来拉你。”
南烟的话真是有用,赵漪须臾便到南烟面前,她嘴唇微张,欲言又止,满脸愧疚。
“一一,”南烟轻叹,柔声安慰:“别自责,我没事的,要是你,也会给我挡刀的呀。”
听到这话,赵漪眼睛倏然一亮,像承诺宣言一样,举手做发誓状:“下次,我替你挡刀。一定还你。”
谁也没有想到,一语成谶。
赵漪果真还了南烟。
都说,话就是不能乱说的,特别是发誓,不然上天会以为在许愿。
而他们,每个人的誓言都成了真。
“一一,”南烟扯着笑,接续抚慰:“说什么傻话,你是想要我再遇见危险,还是和我那么见外,连这个都要你还,”
见赵漪往南烟跟前凑,时不时用脸蹭她的手,明轻终于忍不住,厉声道:“郑钞,把她拎走。”
话音刚落,郑钞就把赵漪带走了。
南烟没有替赵漪说话。
她知道,明轻是看她很虚弱,不想她这么累,而且赵漪还越凑越近。
她要是替赵漪说话,就是在扎明轻刀子。
“好啦,”南烟伸手,他凑近她的手,她抚了抚他的头,软声轻哄:“别这个样子啦,我会好起来的。”
南烟笑脸盈盈,眼眸清亮,嘴唇发白,瓷白的肌肤顾盼生姿,依旧鲜嫩诱人。
明轻的面容憔悴,冷白的脸哪怕胡子拉碴,也有一种破碎的美。
明明他的脸是淡颜系,周正端方,却总是透着魅惑和破碎。
明轻轻叹一声,心里已经没有了气,默不作声地整理着东西。
南烟知道,他很害怕,她又吓了他一次。
这次,他怕极了。
“明轻,我觉得你说我一更天死,你二更天埋,不合理。”
明轻听着她的话,心里的难过又被勾起。
他简直不敢想她受伤的模样,那淋漓的鲜血还残留在他的衬衫上。
他知道,她是为了让他直面难过,才能战胜自己。
南烟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明轻默默放下手里的水杯,坐到病床上,轻轻让她躺在自己怀里。
明轻掀开被子,将她的衣服微微卷边,察看伤口的情况,确定伤口没有渗血,才又轻轻盖上。
“我不疼了,”南烟握住明轻的手,媚声撒娇:“我想要你亲我,亲我嘛。”
明轻无奈,将她放平,拉上床帘,上床吻她。
他的动作十分轻柔,柔到几乎感觉不到,若不是那炽热的温度,她不觉得他在吻她。
她知道,他生怕碰着她,让她的伤口再次疼起来。
她的手往他身上探去,抓得他不停地“嗯…”轻哼。
她下手从来不知轻重,他那么控制,还是发出了声音,而他却从不制止她,除非会伤到根本,他才会阻止。
否则,无论再疼,他也受着。
特别是现在,她在疼,他恨不得替她疼。
这样的疼痛,让他心里好受些。
身体痛了,心里的痛就会减轻。
南烟极其喜欢他的身体,有时候,她都要怀疑,她真的更喜欢他的身体,而不是他这个人。
特别是在脆弱的时候,她就很想靠近他,想要他抱她、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