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莫高窟的暮色被诡异的紫雾浸染,佛窟外的九层飞檐下,铜铃无风自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尖鸣。陆承安翻身下马,鞋底碾过地面时传来细碎的脆响——满地皆是沾染着墨绿色黏液的鳞片,在夕阳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与他在雁门关毒雾中见过的蛊虫外壳如出一辙。
\"先生,窟内的壁画...\"随行弟子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火把照亮洞壁,往日慈悲的飞天神女已被血红色颜料覆盖,手中的飘带化作缠绕的毒蛇,而佛陀的面容扭曲成狞笑,眼窝里被嵌入了真正的人眼,在火光中泛着浑浊的幽光。陆承安的手指抚过壁画,指尖传来的潮湿触感让他心头一震——这些颜料竟是用新鲜血液绘制,还未完全干涸。
深处的甬道传来锁链拖拽的声响,混着孩童若有若无的啼哭声。陆承安将解语花研磨成粉洒在众人周身,低声道:\"小心幻蛊,守住心脉。\"话音未落,前方转角处突然涌出大片白雾,雾中浮现出无数半透明的人影,皆是身着西域服饰的孩童,脖颈处有着青紫的掐痕。
\"救救我们...\"孩童们伸出枯槁的手臂,声音像是从水底传来。雪瑶猛地举起玉笛吹奏,清越的笛声中,白雾被撕开一道裂口。陆承安趁机挥剑劈砍,却见剑锋穿过虚影,在石壁上留下深深的剑痕——这些竟是被炼化成怨魂的守墓童子。
越往洞窟深处,温度越低。当他们踏入中央的涅盘窟时,眼前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原本供奉佛像的莲花座上,矗立着一座由人骨堆砌的祭坛,最顶端的颅骨上插着九根尖刺,每根尖刺都系着一缕黑发。祭坛四周环绕着七十二个陶罐,罐中浸泡着身着嫁衣的少女,她们的面容栩栩如生,却睁着空洞的双眼。
\"这是西域失传的'冥婚祭典'。\"雪瑶的声音发颤,\"需用九十九对童男童女的魂魄、七十二名处子的肉身,才能打开通幽冥的大门。\"她的玉笛指向祭坛后方,那里的石壁上浮现出动态的壁画:黑袍巫师高举镶嵌黑宝石的权杖,将匕首刺入跪在地上的王族少年心口,鲜血顺着沟壑流入地底,唤醒了沉睡的巨物。
陆承安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壁画中少年的面容与自己逐渐重合。就在这时,祭坛上的颅骨突然发出尖啸,七十二个陶罐同时炸裂,少女们如提线木偶般站起,指甲暴涨三寸,朝着众人扑来。陆承安挥剑砍断袭来的手臂,却发现断口处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黑色的虫卵。
\"封住七窍!\"陆承安将避瘴香囊捏碎,药粉化作金色屏障。然而虫卵遇药粉后竟疯狂变异,长成半人高的甲虫,锯齿状的口器开合间喷出腐蚀性液体。混战中,陆明姝的长枪挑飞一只甲虫,枪尖却在接触液体的瞬间熔化成铁水。
洞窟顶部传来石板挪动的声响,九根锁链轰然坠下,末端系着的巨型青铜棺椁缓缓降落。棺椁表面刻满西域巫文,中央镶嵌的黑宝石与突厥王权杖上的一模一样。当黑宝石吸收够足够的血腥味,棺椁缝隙渗出绿色毒气,化作人形。
\"陆承安,你终于来履行血脉的宿命了。\"毒气凝成的人影发出沙哑的笑声,身形逐渐清晰——赫然是本该死去的突厥军师。他的胸口插着的王族匕首正在吸血,\"当年你父亲背叛西域王族,我发过誓,要用他的子孙献祭,复活沉睡的'噬月魔'!\"
话音未落,整个洞窟开始剧烈震动。祭坛上的颅骨爆成齑粉,石壁上的壁画渗出黑血,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陆承安感觉体内的血液不受控制地沸腾,羊皮卷自动展开,悬浮在空中,与青铜棺椁上的巫文共鸣。突厥军师趁机掷出权杖,黑宝石化作一道黑光,直取他的眉心。
雪瑶突然扑过来,玉笛残片挡住黑光。笛身寸寸碎裂的同时,她的嘴角溢出鲜血:\"去毁掉祭坛中央的引魂柱!那是打开冥门的关键!\"陆承安咬牙冲过去,却见无数藤蔓从地底钻出,缠住他的脚踝。藤蔓表面布满人脸,皆是被毒雾害死的南疆百姓。
\"陆将军,救救我们...\"熟悉的声音从藤蔓传来。陆承安的动作顿住,恍惚间,北疆战死的父亲、被毒雾侵蚀的士兵、还有倒在药王谷的雪瑶的身影重叠在一起。玄铁剑突然迸发耀眼光芒,他怒吼一声,斩断藤蔓,将剑狠狠刺入引魂柱。
引魂柱炸裂的瞬间,青铜棺椁发出不甘的轰鸣,突厥军师的身影开始消散。然而,洞窟深处传来更加沉重的脚步声,石壁上的裂缝中渗出猩红的液体。陆承安望着逐渐露出真容的巨型黑影,握紧剑柄——那是一只长着九颗头颅、浑身覆盖鳞片的怪物,它的每只眼睛都燃烧着幽冥之火,张开的巨口足以吞下整座洞窟。
\"噬月魔即将苏醒,这只是开始...\"突厥军师的残魂狞笑着消散。陆承安抹去嘴角的血迹,将玄铁剑横在胸前。洞外,圆月已升至中天,而莫高窟内,真正的恶战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