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疫如退潮的恶浪般消散,京城一扫阴霾,重焕生机。当最后一具染疫棺木入土,百姓们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迸发——城门大开的那日,万人空巷。青石板路上涌动着如潮的人流,白发老者拄着拐杖蹒跚而至,孩童举着野花嬉笑奔跑,商贾放下算盘,农妇搁下炊具,人人手中捧着心意:鲜红的锦旗上绣着“悬壶济世”“再造之恩”,粗陶酒坛里酿着自家秋收的糯米酒,还有新摘的瓜果、亲手缝制的香囊,皆是无声的感恩。
济世医馆的朱漆大门前,欢呼声如浪。陆承安立于台阶之上,素色长衫沾满尘灰却依旧挺拔。他接过百姓们递来的谢礼,温声叮嘱病愈者注意调养,又为体弱老者把脉问诊。人群中突然传来骚动,太医院院正领着数位太医快步上前,手中捧着装订成册的《鼠疫防治要略》,书页间墨迹未干。“陆大人以一人之力挽狂澜,此等良方当泽被天下!”院正深深作揖,白发随动作轻颤。自此,泛黄的书页乘着快马传驿,将中原抗疫之法送往大江南北。
当京城重归安宁,一桩异域奇症又叩响了医馆大门。那日正午,烈日高悬,一位身着胡服的西域商人跌跌撞撞冲入院落,羊皮靴在青砖上踏出急促声响。他身后,两名壮汉抬着雕花软轿,轿帘半掩处,隐约可见少女苍白如纸的面容。商人扑通跪地,鹰隼般的眼眸浸满泪水:“求状元郎救救小女!她四肢无力,食不下咽,西域的大夫都说是‘蚀骨症’,我们跋涉千里......”话音未落,已泣不成声。
陆承安快步上前,掀开轿帘。轿中少女身形羸弱,四肢瘦得皮包骨头,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腕间缠绕的银镯在枯槁的肌肤上叮当作响。他接过商人递来的西域医典,泛黄的羊皮纸上用朱砂绘着古怪图腾,文字如蜿蜒藤蔓。书房内,陆承安将西域典籍与《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并排放置,时而皱眉研读,时而挥毫批注,案头很快堆起厚厚的草稿。
三日后,陆承安调配出温补脾胃的药剂,深褐色药汁散发着党参、黄芪的清香。他又命人特制艾草熏炉,青铜炉身刻着八卦纹样,袅袅青烟中,艾叶与苍术的香气弥漫开来。“此症需内外兼治。”他握着少女细瘦的手腕,指尖感受着微弱脉搏,“这药每日三次,温服;熏炉早晚各熏半个时辰,驱散体内寒湿。”说罢,他拉过少女父亲的手,在其掌心示范按摩手法:“从丹田处开始,按顺时针方向,力道要像春日抚柳......”
三个月后的清晨,医馆门前传来驼铃声。西域商人牵着一匹披红挂彩的骆驼,身旁的少女蹦蹦跳跳,杏色胡裙上的银铃叮咚作响。她面色红润,眼中闪烁着灵动光彩,对着陆承安盈盈下拜:“多谢神医救命!”商人解开行囊,露出玛瑙瓶中的西域奇药,又展开一卷羊皮画——画上,陆承安身着白衫,手持银针,正为病患诊治,下方用粟特文写着“东方神医”。
自那以后,丝绸之路上的商队歇脚时,总有人说起中原那位能治百病的状元郎。从敦煌的驼队客栈,到撒马尔罕的商队驿站,“陆承安”的名字随着悠悠驼铃,在大漠落日下、在异域城邦间,化作一段段传奇。岐黄之术的光芒,越过玉门关,照亮了东西方文明交融的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