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阳光透过九龙戏珠的藻井,在金砖地面投下斑驳光影。当弹劾奏章如雪片般递到御案上时,皇帝指尖轻叩着陆承安那篇被朱砂圈点的策论,忽而仰头大笑,震得蟠龙柱上的金鳞微微颤动:\"朕亲阅其文,'愿为萤火,照亮苍生'之语犹在耳畔,这般赤子之心,岂会藏着谋逆的獠牙?\"
话音未落,龙袖一挥,奏章如枯叶般散落在地。殿内群臣面面相觑,弹劾之首王弘德额间渗出冷汗,暗恨血月盟精心布置的棋局竟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碾碎。皇帝扫视群臣,目光如炬:\"传旨,着新科状元陆承安巡按江南,代朕体察民情。若有阻挠者,以欺君论处!\"
三日后,朱雀门缓缓开启。陆承安身着金线织就的状元红袍,骑着通体雪白的御赐良驹,胸前金花在晨风中簌簌作响。长街两侧,百姓踮脚张望,孩童们举着野花欢呼,更有老者抹着眼泪喃喃:\"咱们江南总算出了个状元郎!\"
行至城门口,陆承安忽然勒住缰绳。他转身望向巍峨的城楼,腰间父亲所赠短剑与御赐玉带交相辉映。这一刻,他仿佛看见多年前那个在书房苦读的少年,正与此刻的自己重叠。抱拳向城门方向深深一揖后,他策马扬鞭,踏上归乡之路。
半月后,江南官道扬起漫天烟尘。当陆承安的仪仗队出现在陆府所在的街巷时,青石板路上早已挤满闻讯而来的百姓。苏清欢站在府门前,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陆沉舟身披玄色大氅,表面镇定自若,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空落落的剑鞘。
状元红袍掠过朱漆门槛的刹那,陆承安翻身下马,重重跪在父母面前:\"孩儿今日的成就,全赖父母教导!\"他的声音在庭院中回荡,惊起檐下栖息的白鸽。苏清欢快步上前,颤抖着将儿子扶起,指尖抚过他肩头的刺绣,恍若隔世。
陆沉舟沉默良久,从怀中取出一个雕满饕餮纹的檀木盒。盒盖开启的瞬间,一枚古朴的青铜虎符泛着冷光——那是当年先帝亲赐,象征着陆家三代人守护江南的荣耀。\"这虎符,以后就交给你了。\"粗糙的手掌将虎符按在儿子掌心,\"记住,它的分量,比你的状元冠更重。\"
当夜,庭院中的海棠花在月光下静静绽放。陆承安握着虎符立在廊下,望着天空中南飞的燕群。更夫的梆子声由远及近,惊破夜的寂静。他忽然想起赶考路上遇袭的雨夜,想起考场中周子谦嘴角的黑血,想起朝堂上弹劾父亲的阴毒奏章。
指尖抚过虎符上凸起的纹路,陆承安将短剑握得更紧。远处,万家灯火在夜色中明明灭灭,宛如星河坠入人间。他抬头望向明月,心中涌起滚烫的热流。这一刻,他终于懂得父亲为何总在深夜凝视西北方向的星空——原来所谓荣耀,从来都不是绣着金线的锦袍,而是肩头沉甸甸的山河。
\"定要像父亲一样,护这山河无恙,守这万家灯火。\"低语被晚风卷着,飘向庭院外的广袤天地。而属于陆承安的故事,正如那轮初升的朝阳,才刚刚开始绽放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