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二十五年春的这场风波,如惊雷炸响江南。陆沉舟调动的暗卫如蛛网般笼罩整座城池,青灰的城墙、热闹的市集,甚至是偏僻的巷陌,都贴满了陆承安粉雕玉琢的画像。金灿灿的悬赏告示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千两黄金的诱惑,让每个过路人都睁大眼睛,试图从人潮中寻出那个失踪的孩童。消息不胫而走,茶楼酒肆里,说书人敲着醒木,讲着陆府小公子失踪的奇事,引得众人唏嘘感叹,街头巷尾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苏清欢仿佛失了魂一般,每日辗转于城中大大小小的寺庙。檀香缭绕间,她跪在菩萨像前,双目空洞无神,嘴里喃喃自语,不住地祈求菩萨显灵,保佑她的孩子平安归来。一跪就是几个时辰,膝盖早已麻木,额角重重地撞在蒲团上,鲜血缓缓渗出,与脸颊滑落的泪水交织在一起,滴落在冰冷的青砖上,晕染出一朵朵凄艳的花。
时光在焦灼与煎熬中缓缓流逝,终于,在第七日破晓时分,一丝希望的曙光乍现。城郊的渔夫战战兢兢地来到陆府,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惶恐:
“将军,小人前日傍晚在江边,瞧见一艘黑帆船匆匆离岸。那船没有任何标识,行得极快,船上隐约传来孩童的啼哭,小人当时就觉得不对劲……”
陆沉舟剑眉紧蹙,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当即点齐水师,浩浩荡荡朝着渔夫所指的方向追去。战船破浪前行,江面上泛起层层白浪,船帆在风中猎猎作响。远远望去,江面上若隐若现的黑影,如同鬼魅般,牵引着众人急切又忐忑的心。
当水师追到一座荒无人烟的荒岛时,暮色已经笼罩大地。荒岛上杂草丛生,枯枝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陆沉舟率先跳下战船,率领众人四处搜寻。月光清冷,洒在满地凌乱的脚印上,这些深浅不一的脚印,仿佛诉说着这里曾发生的慌乱与挣扎。而在一块布满青苔的岩石旁,苏清欢一眼就认出了那泛着银光的物件——正是承安常戴的银锁。她踉跄着扑过去,颤抖着双手捧起银锁,泪水再次决堤。那原本刻着“长命百岁”的字样,如今已被利器划得面目全非,深深的划痕,仿佛也刻在了她的心上。
深夜,陆府一片死寂,唯有陆承安的房间还亮着微弱的烛光。苏清欢静静地坐在儿子的小床边,四周的一切都还保持着孩子失踪前的模样,虎头小枕、彩色拨浪鼓,每一件物品都承载着往日的温馨回忆。她机械地抚摸着绣着虎头的小被子,指尖突然触到被子夹层里的硬物。她心中一震,急忙拆开夹层,掏出一块半块刻着异域花纹的玉牌。昏暗的烛光下,玉牌上的花纹若隐若现,透着一股神秘而诡异的气息。苏清欢越看越心惊,这纹路,竟与当年陆沉舟中毒时那些西域物品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年,陆沉舟在边境征战,不慎中了西域人的毒,浑身经脉剧痛,命悬一线。后来好不容易找到解毒之法,但关于下毒之人和背后的势力,却始终没有线索。如今,这块突然出现的玉牌,难道意味着承安的失踪与西域势力有关?苏清欢只觉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她紧紧攥着玉牌,指节泛白。
与此同时,书房里的陆沉舟正对着地图沉思。桌上堆满了暗卫收集来的情报,可关于承安的下落,依旧毫无头绪。窗外,海棠花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月光透过花影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图案。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暗卫统领墨影匆匆赶来:
“将军,我们在城西的一家客栈发现了可疑之人,他们身上带有西域的香料。”
陆沉舟眼神瞬间锐利如鹰,
“备马!”
他披上披风,大步走出书房。夜色中,他的身影坚定而决绝,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哪怕是龙潭虎穴,他也要将儿子平安带回来。而另一边,苏清欢将玉牌贴身藏好,眼神中燃起了希望的火焰,她知道,这或许是找到承安的关键线索,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