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鲁智深的拳头,这五位秀才再不敢说酸话了,林冲把郓城县令叫来,将这五人交给了他。
“如今郓城县各乡已经全部被我们攻占,明日开始给百姓分田,详细章程我已经写好,你带着这五人,还有衙门中的官员去往各乡村,记住严格按照我写的告示去做,任何人破坏分田,就提头来见!”林冲将手中的布告交给县令,说道“师兄,这次劳烦你亲率人马监督,若有违反者,杀无赦!”
鲁智深听了,连忙拱手说道“是!”
那县令,还有几位秀才都颤颤兢兢,生怕那刀落在自己的脖子上,连称不敢。
次日卯时,郓城四乡炊烟未起,梁山军已将写满朱红告示的木牌插遍村口。林冲攥着牛皮卷立在县衙前,望着远处薄雾中陆续聚拢的百姓,青霜色披风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
\"各位父老!\"他的声音裹着寒意穿透人群,\"今日起郓城田地按丁口分授——凡家中丁壮满十六者,每人领田五亩;老弱妇孺减半。田地归梁山军公有,只许耕种不许买卖!\"
话音未落,人群里响起细碎骚动。角落里佝偻着背的老汉颤巍巍举手:\"军爷,这三成交税......\"
\"三成年粮,灾年减半!\"鲁智深铁塔般跨前一步,禅杖重重杵在青石板上,\"去年郓城知县私吞朝廷赈灾粮,你们吃观音土的滋味可还记得?\"
林冲展开布告,羊皮纸在晨光里泛着油亮:\"税粮外,每户每年需出两丁充徭役。春修渠,秋筑堤,战时随营运送粮草。\"他目光扫过几个交头接耳的乡绅,\"但有偷奸耍滑、囤积私田者,按梁山军法——剜目断手,充作苦力!\"
随着铜锣声起,衙役们抬出刻着田亩数的竹牌。军汉们持着皮尺丈量土地,秀才们捧着账簿登记造册。鲁智深腰间悬着渗血的朴刀,带着马队来回巡视,马蹄踏碎田埂上的薄霜。
暮色降临时,郓城首户张员外的千亩良田已插上二十余块\"梁山公有\"的界碑。几个孩童追着新分的田牌嬉笑,却不知在他们脚下,深埋着三日前身首异处的张员外那枚镶玉扳指。
分田后的第七日,郓城官道上尘土飞扬。张员外的遗孀李氏带着三个管家,乘着青布马车往济州府疾驰。车帘缝隙里漏出她攥得发白的手指,腕间翡翠镯子撞着车辕叮咚作响:“这世道反了!祖宅被占不说,连佃户都敢扛着锄头冲门......”
与此同时,城西李家庄的打谷场上,王老汉蹲在新分的田埂边,旱烟锅子敲得土坷垃簌簌落:“五亩地,够俺家婆娘孩子糊住嘴了。”他望着远处梁山军帮寡妇赵娘子修篱笆的身影,浑浊的眼珠泛起水光。十四岁的孙子却在麦垛后偷塞给军汉一把炒豆子:“叔叔,昨儿俺爹偷偷把税粮多交了半斗。”
而在郓城最大的绸缎庄“云锦阁”里,掌柜的正将地契往灶膛里塞。火苗舔着烫金文书时,他突然想起半月前,五个秀才被押着挨家挨户宣读分田令的模样——那个总爱摇头晃脑的酸儒,如今正赤脚在泥地里丈量土地,官服下摆沾满草屑。
深夜,鲁智深提着酒坛踹开林冲营帐。烛火摇曳中,他甩出几封密信:“那县令的师爷送来的,还有三家乡绅想献宅子换平安。”粗粝的手掌重重拍在案上,震得分田账册哗哗作响,“哥哥,那几个老财都在暗中串连,说要......”
“让他们串。”林冲将信笺凑近烛火,看纸灰飘向窗外的星河,“等秋收后,郓城百姓尝着自家粮的滋味,便是天王老子来收地,怕也得问问这些扛锄头的拳头答不答应。”
分田分地,让读书人下地干活,这些已经动摇了大宋的根本,毕竟皇令不下乡,全由族老乡绅掌控乡村一切,而与士大夫共天下的制度,更是将读书人的地位捧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而如今梁山在郓城县的所作所为,打破了北宋的制度,若是让梁山继续扩张下去,那整个大宋都将天翻地覆。所以,在梁山分田后,虽然各乡绅表面上没有反抗,但是私底下却是串联不断。
梁山军攻占郓城县后,虽然将一些抵抗激烈的乡绅恶霸剿灭了,但是那些顺从的乡绅,梁山军还是保留了他们的地位,如今分田分地,这些幸存的乡绅,看到了梁山军要动他们的根本利益,此刻他们在也沉不住气了。
郓城县北十里的云栖观内,三清像前的铜炉腾起袅袅青烟。十二位乡绅围坐在蒲团上,锦袍下摆压着带血的联名状。为首的李翰林堂弟李谦捻着山羊胡,指甲在黄杨木几案上划出细痕:\"梁山贼寇夺我田产,驱我佃户,此仇不报,何以为士!\"
\"可梁山军刀枪无情......\"有人缩了缩脖子。
\"知府衙门已答应发兵!\"角落里的张举人突然掀开道袍,露出腰间火漆封印的密函,\"今晨州府传来消息,只要咱们凑足三千石军粮,官军三日内便......\"
话音未落,观外骤起马蹄声。鲁智深的暴喝震得飞檐铜铃乱响:\"好个清修之地,倒成了串谋的黑窝!\"禅杖撞开殿门时,香灰扑簌簌落满乡绅们惨白的脸。
林冲负手踱进,目光扫过案上未及藏匿的密函:\"诸位读圣贤书,可知'民为贵'?\"他指尖划过联名状上的朱砂手印,\"这些红指印,倒比你们的乌纱更能看清人心。\"
李谦突然跪伏在地:\"林头领明鉴!我等愿捐粮五百石,只求......\"
\"晚了。\"林冲将密函掷入香炉,火苗\"轰\"地窜起半人高,\"即日起,乡绅宅邸改作义仓,各家私田充公重分。至于你们——\"他望向簌簌发抖的读书人,\"明日起,随农夫下田学插秧。\"
当夜,郓城百姓看见云栖观的火光映红半边天。而在梁山军新立的\"劝农碑\"下,几个老秀才正被农夫手把手教着握犁,青衫沾满泥浆,倒比往日摇头吟诗时,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