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城墙上的风卷着血河腥气灌进领口,陈二狗攥着浸满黑狗血的布袋手直发抖。三更梆子响过,下水道传来的爬动声突然变大,青紫色的水鬼手臂顺着墙根冒出,指甲缝里嵌着的河底淤泥正往下滴,在青砖上砸出北斗形状的污渍。
\"来了!\" 二狗咬牙将布袋甩出去,混合着糯米的黑狗血泼在排头水鬼脸上。按林九教的法子,这该是驱邪的杀招,可水鬼只是顿了顿,眼白里的血丝反而暴涨,皮肤下的槐树根经脉像活了般蠕动,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怎么会?\" 二狗瞳孔骤缩,想起第三十三章中李长贵说的 \"血河咒水克双鱼\"。他慌忙摸向怀里的双鱼玉佩,却发现玉佩表面蒙着层血雾,往日的银光变得晦暗 —— 果然如苏若雪所料,被血河浸泡过的邪祟,根本不惧普通驱邪物。
更夫的尸体突然从街角爬起,后颈的槐树叶正在吸收血河能量。二狗看见它胸口的 \"死当\" 字据泛着红光,终于明白这些水鬼不是普通邪祟,而是血河教用少女心脏养出的 \"槐木尸傀\"。他握紧空布袋,突然想起第二十二章中当票血咒的破解之法 —— 必须用活人血!
\"拼了!\" 二狗咬破舌尖,将血吐在掌心,混合着残留的糯米拍向尸傀眉心。带血的糯米炸开金红光芒,尸傀的槐树根经脉发出 \"滋滋\" 灼烧声,却也激怒了身后的水鬼群。它们嘶吼着扑来,指甲缝里甩出的不是水,而是带着腐臭味的血河咒水。
\"二狗!\" 苏若雪的声音从西门传来,她的引魂灯只剩豆大的火苗,\"血河脉门在中街老槐树,快去告诉林道长!\"
少年刚转身,就被水鬼的腐爪扫中后背。他踉跄着撞向城墙,看见墙根处的排水口正在涌出黑色水流,每道水流都缠着七具水鬼,正是第三十三章中四门封煞的阵仗。更可怕的是,这些水鬼的脚踝都系着红绳,绳头拴着的庚帖,正是第二十二章中当票血咒的祭品。
\"糯米真的没用了......\" 二狗贴着城砖喘息,望着越来越近的水鬼群。他突然想起林九在第二十六章中说的话:\"当糯米失效时,就去找阵眼。\" 南门的阵眼是老井,可井栏第三块青砖已贴了符纸,为何血河还是涌来了?
中街方向传来巨响,林九的怒吼混着桃木剑斩击声传来:\"苏姑娘!水鬼是槐树根雕的,砍脉门!\" 二狗这才惊觉,这些水鬼的皮肤下缠着的根本不是经脉,而是货真价实的槐树根 —— 血河教用少女的精魂温养槐木,雕成了刀枪不入的尸傀。
\"若雪姐姐,井里的水!\" 二狗突然福至心灵,想起第二十七章中祠堂血案的日记,老井是北斗阵的天枢星位,\"用井水浇根脉!\"
他连滚带爬冲向老井,却在掀开井盖的瞬间愣住 —— 井水早已变成血红色,水面漂着七朵槐花,每朵花都长着半张人脸,正是第三十一章中百鬼夜行的槐树人偶。更夫王老四的尸体不知何时站在井边,后颈的槐树叶指向中街:\"小哥,血河的源头...... 在镇公所。\"
镇公所门前的古井突然喷出水柱,林九的桃木剑正插在井栏中央。二狗看见师父的道袍已被血河咒染成暗红,鬓角的头发竟有几丝泛白 —— 那是灵力透支的征兆。更夫的尸体在水柱中崩解,露出井壁上刻着的北斗星图,每颗星子都嵌着枚青铜币,正是林九在第三十三章中摆预警阵用的法器。
\"清微堂的井水,本是用来镇地脉的。\" 林九的声音带着颤抖,他转头望向二狗,眼中布满血丝,\"但血河教用少女的血污染了井脉,现在只能......\"
\"用剑引动地脉!\" 苏若雪不知何时来到井边,她的油纸伞早已破碎,却仍用伞柄残片指着井心,\"阴眼能看见,井底有清微堂的初代掌门剑印!\"
林九猛然惊醒,想起父亲日记里的 \"井台星位,清微根基\"。他咬破指尖在桃木剑刻出血符,剑身突然发出龙吟,与井底的剑印产生共鸣。井水化作甘霖腾空而起,在中街上空形成水幕,竟将血河浪头生生浇灭。
\"轰!\"血河发出不甘的咆哮,水鬼群在水幕中化作飞灰,露出里面缠着的槐树根脉。二狗看见每根树根都连着中街老槐树,而树干里嵌着的,正是第三十章中婚书里提到的青铜鼎,鼎内浮着的三百颗心脏正在与日军侦察机的探照灯共鸣。
\"林九,你竟敢用清微地脉之力!\" 无常鬼母的尖啸从槐树顶传来,她的青铜面具已完全碎裂,露出与苏若雪相同的星图胎记,\"你可知地脉被引动后,青溪镇的地基会下陷三尺?\"
林九没有回答,只是盯着自己掌心的血泡。地脉之力反噬来得比想象中更快,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翻涌,却仍强撑着对二狗笑:\"去看看苏姑娘,她的阴眼......\"
话未说完,西门方向传来枪响。李长贵的土炮在北门发出闷响,却因血河退去而失去准头。苏若雪跪在地上,引魂灯终于熄灭,她摸着后颈的星图胎记,突然笑了:\"地脉水幕能撑半个时辰,足够我们砍主槐树了。\"
二狗这才发现,苏若雪眼尾的朱砂痣彻底褪成白色,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他慌忙扶住她,触到她掌心的温度 —— 冷得像井里的血水。
\"傻孩子,别难过。\" 苏若雪摸着他的头,伞柄残片在掌心画出老槐树的轮廓,\"阴眼看不见了,但能听见血河的声音。你听,老槐树在哭......\"
中街老槐树的哭声混着日军飞机的轰鸣,林九的桃木剑终于支撑不住,\"当啷\" 落地。他望着逐渐枯萎的槐树,看见树干里露出的父亲断剑,突然想起第二十七章中祠堂日记的最后一页:\"七月十五,勿入义庄,血河将至。\"
原来父亲早就知道,血河教的总攻会从地脉入手,而清微堂的井水,正是对方算计好的弱点。林九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 他终究还是中了血河教的圈套,用清微地脉之力,换来了短暂的喘息。
\"师父,你的手!\" 二狗惊呼,看见林九小臂上浮现出与鬼玺相同的咒文,正是第十五章中尸香迷魂的后遗症,\"血河咒......\"
\"无妨。\" 林九擦掉嘴角的血迹,捡起断剑,\"地脉水幕只能拖延时间,血河教的真正杀招......\" 他望向镇外的雷音寺,那里的轮廓在血月下显得格外阴森,\"在雷音寺地宫。\"
更漏声在镇口响起,已是卯时三刻。青溪镇的地面确实下陷了三寸,家家户户的门槛都积着血水,却浇不灭百姓眼中的希望。李长贵带着民兵赶来,看见林九的模样,默默递上半壶烧酒:\"道长,鬼子的运输机还有两个时辰到雷音寺。\"
林九接过酒壶,酒液混着血水顺着嘴角流下。他望着中街老槐树的残枝,突然想起苏若雪在第三十三章中说的话:\"阴眼虽然看不见了,但能感觉到,你的玉佩和林九的断剑,就是破局的关键。\"
\"走,去雷音寺。\" 林九背起苏若雪,望向镇外的血月,\"地脉之力透支后,我的道术只能再撑三次。但这三次......\" 他握紧断剑,剑身上父亲的虚影与他重合,\"足够斩了血河教的狗头。\"
二狗跟在身后,摸着胸前裂痕更深的玉佩。他知道,糯米失效只是开始,血河教还有更可怕的阴器在暗处。但此刻,看着师父摇晃的背影,他突然不怕了 —— 因为他明白,有些东西比驱邪术更强大,比如绝不放弃的人心。
血河的余韵还在镇中回荡,却盖不住破庙传来的犬吠。更夫的梆子声再次响起,这次带着劫后余生的坚定。林九知道,地脉水幕退去后,青溪镇将直面日军的僵尸部队,但他手中的断剑仍在,双鱼玉佩仍在,苏若雪的阴眼虽盲,却还能听见血河的方向。
一场围绕地脉与阴器的终极对决,在地脉水幕的余威中拉开序幕。林九明白,自己灵力透支的真相暴露后,血河教定会全力反扑。但他更清楚,有些路,哪怕只剩一口气,也要走到底 —— 为了青溪镇的百姓,为了父亲的遗志,更为了身边这个眼神坚定的少年,和那个已看不见却仍要前行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