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正月二十八,清晨,天还未亮,整个世界都被一层厚厚的积雪覆盖着,银装素裹,一片静谧。3号伐木区的雪比别处更深,林场卡车压出的车辙早就被新雪盖住,仿佛这里从未有过人类活动的痕迹。
王谦走在最前头,他身穿一件军绿色的棉大衣,头戴一顶狗皮帽子,半自动步枪斜挎在背上,枪托随着他的步伐一下下轻磕着后腰。他的步伐稳健而有力,每一步都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跟在他身后的是他的父亲王建国和杜勇军。王建国身材魁梧,一脸络腮胡子,看上去有些粗犷;杜勇军则相对瘦小一些,但眼神犀利,透着一股精明劲儿。三人呈三角队形推进,彼此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在他们的两翼,猎狗大黄来回穿梭,它的鼻头紧贴着雪地,仔细地嗅闻着。突然,大黄停了下来,对着前方的一片雪地狂吠起来。王谦等人立刻紧张起来,纷纷举起手中的步枪,瞄准了大黄所指的方向。
杜勇军快步上前,蹲下身子,拨开雪层,露出下面被拱翻的泥土和松针。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说道:“看这蹄印,得有小二十头。”王谦心头一紧,他知道,这么大的野猪群可不是好惹的。
上辈子在林场工作时,他曾听老工人说过,超过十五头的野猪群必定有老炮卵子带队。这种老炮卵子是野猪群中的首领,体型巨大,性格凶悍,其攻击力不亚于黑瞎子。一旦遭遇,后果不堪设想。
王建国检查了一下手中的枪栓,声音有些沙哑地对王谦说:“谦子,你带路。记着,咱们的任务是驱赶,不是硬拼。”王谦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继续迈步向前走去。
王谦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听到了赵铁柱的话,但他的心思却完全被另一件事占据着。昨晚赵铁柱的暗示、那片神秘的铜哨碎片,以及爹交给他的这把来历不明的步枪,这些线索在他脑海中交织在一起,让他对 3 号伐木区底下隐藏的秘密越发好奇。
就在王谦沉思之际,一直走在前面的大黄突然停了下来。它的身体紧绷,背毛根根竖起,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仿佛遇到了极大的危险。王谦见状,心中一紧,立刻半蹲下来,举起手中的步枪,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倒木的另一侧,雪地上散落着几滩半冻的猪粪,这些猪粪还冒着丝丝热气,显然是刚刚留下的。王谦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猪粪,感受到了些许余温,他心头一凛:“不超过半小时!”这意味着留下这些猪粪的生物距离他们并不远。
王谦迅速做出判断,向身后的王建国和杜勇军打了个手势。两人心领神会,立刻左右散开,各自依托着树干,形成了一个交叉火力网。王谦则带着大黄,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过去,他手中的枪口随着视线缓缓移动,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有危险的角落。
整片林子异常安静,甚至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只有王谦他们轻微的脚步声和大黄偶尔的低吼声。这种诡异的静谧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仿佛有什么巨大的危险正潜伏在暗处,等待着他们上钩。
突然,远处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王谦的神经瞬间紧绷,他立刻判断出这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而且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他们前进的方向。
王谦紧紧地屏住呼吸,双眼死死地盯着准星所指的方向,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在他的视野里,一团灰色的影子如同鬼魅一般,在灌木丛后一闪而过。然而,仅仅是这一刹那的观察,就让王谦心中警铃大作——那影子的高度明显不对,绝对不可能是野猪!
“有人!”王谦压低声音,向同伴发出警告。然而,他的话音未落,东北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野猪嚎叫,那声音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让人毛骨悚然。紧接着,“砰”的一声枪响划破了森林的寂静,但这一枪却并非来自他们手中的半自动步枪,而是老式“水连珠”特有的沉闷响声!
“是明子!”王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失声喊道,“这傻狍子咋跟来了?!”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飞速闪过各种可能发生的可怕场景,心中的焦虑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而此时的于子明,正紧紧地抱着一棵红松,他的裤腿已经被撕成了布条,显然是在慌乱中被灌木丛或树枝划破的。他本来只是想抄近路追上王谦他们,却不料在这片茂密的林子里迷失了方向,最终与野猪群正面遭遇。
黑子忠实地守护在于子明身前,它冲着逐渐围拢上来的野猪群疯狂地吠叫着,试图用自己的气势吓退这些凶猛的野兽。然而,面对七八头獠牙外露、气势汹汹的成年野猪,仅仅依靠一条狗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单薄,黑子的努力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操!”于子明心急如焚,手忙脚乱地给“水连珠”装填子弹。然而,由于天气寒冷,他的手指早已被冻得僵硬,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将子弹顺利地塞进枪膛。
领头的炮卵子已经刨着前蹄,准备发起冲锋——
“砰!砰!砰!”
三声连贯的枪响从侧面炸开。最前面的野猪应声倒地,剩下的猪群瞬间炸窝。于子明扭头看去,只见王谦从五十米外的雪坡上滑下来,半自动步枪枪口还冒着青烟!
“趴下!”王谦边跑边喊。
野猪群被枪声激怒,竟然分成了两股——三头朝王谦冲去,剩下的继续围攻于子明!
千钧一发之际,大黄如黑色闪电般从侧面扑来,一口咬住领头野猪的耳朵。王建国和杜勇军也从林子里冲出,老套筒和半自动同时开火!
“轰——”
一头二百多斤的母猪被打中前腿,栽倒在雪地里疯狂挣扎。猪群终于被震慑住,开始四散奔逃。王谦趁机冲到于子明身边,拽起他就跑:“不要命了?!”
于子明嘴唇冻得发紫,却咧着嘴笑:“够、够兄弟不?我怕你人手不够……”
“够你大爷!”王谦气得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却把棉手套摘下来扔给他,“赶紧戴上!”
四人两狗且战且退,野猪群虽然被暂时击退,但仍在不远处徘徊。王建国查看了下弹药,脸色凝重:“只剩五发了。”
杜勇军抹了把脸上的汗,突然指着西北方向:“往那边引!我记得有个废弃的矿洞,洞口窄,猪群进不去!”
王谦心头一动——矿洞?3号区什么时候有过矿洞?
没等他细想,黑子突然狂吠起来。远处树丛剧烈晃动,那头最大的炮卵子竟然独自冲了过来!这畜生少说四百斤,獠牙上还挂着于子明裤子的碎布,小眼睛里全是癫狂。
“散开!”王建国厉喝。
四人立刻分散。王谦单膝跪地举枪瞄准,却发现撞针卡住了——天太冷,枪机冻住了!
野猪转眼冲到十米内,腥风扑面而来。王谦猛地拔出侵刀,准备拼死一搏——
“哗啦!”
野猪脚下的雪层突然塌陷!这畜生嚎叫着掉进一个隐蔽的雪坑,扑腾着怎么也爬不上来。
王谦喘着粗气凑近一看,倒吸一口凉气——这哪是什么自然形成的雪坑?分明是个精心伪装的陷阱,坑底还插着削尖的木桩!
更骇人的是,坑壁上露出半截锈迹斑斑的——铁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