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岭寂静,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子抽打在脸上,像刀割似的疼。
王谦眯起眼,盯着前方雪地里那串新鲜的狼脚印,心头一紧。
“是狼!”于子明压低声音,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侵刀。
杜小荷和刘玉兰脸色发白,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那条鹿还躺在雪地上,血已经冻成了暗红色的冰碴,可血腥味却像一根无形的线,把饥饿的野兽引了过来。
王谦缓缓抬起“水连珠”,枪口指向林子深处,低声道:“别慌,就一只。”
话音刚落,前方的灌木丛“沙沙”一动,一个灰黑色的身影缓缓踱了出来。
是头孤狼。
瘦得皮包骨,肋骨根根分明,左耳缺了半截,右眼上横着一道狰狞的疤——应该是前几天围猎时侥幸逃脱的那只!
王谦心头一沉。这畜生记仇,八成是循着人味和血腥味一路追过来的。
狼站在十步开外,黄绿色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地上的鹿,又缓缓抬起,扫过四人,最后落在王谦身上。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獠牙上挂着黏稠的涎水。
“谦哥,咋办?”于子明声音发紧。
王谦没立刻回答,眼角余光瞥向杜小荷和刘玉兰。两个姑娘虽然害怕,但还算镇定,杜小荷手里攥着一把短刀,刘玉兰则死死抓着于子明的胳膊。
“不能硬拼。”王谦低声说,“狼饿极了,比平时更凶,你们先上树。”
“那你呢?”杜小荷急道。
“我拖住它。”王谦盯着狼,缓缓后退,“明子,带她们找棵粗点的树,快!”
于子明咬牙,一把拽住杜小荷和刘玉兰:“走!”
三人迅速后退,狼的视线立刻跟着移动,前爪不安地刨着雪地,似乎随时要扑上来。王谦见状,猛地跺脚,嘴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呼喝:“嗬!”
狼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后退两步,但很快又稳住身形,龇牙低吼。
趁这空档,于子明已经带着两个姑娘跑到不远处的一棵老松树下。杜小荷手脚并用往上爬,刘玉兰紧随其后,于子明在下面托着,直到确认她俩都爬到了安全的高度,才转身抄起一根粗树枝,冲王谦喊道:“谦哥!我们好了!”
王谦没回头,依旧死死盯着狼。
狼似乎意识到猎物要跑,突然弓起背,后腿肌肉绷紧,猛地朝王谦扑来!
“砰——!”
王谦扣动扳机,子弹擦着狼的耳朵飞过,打在雪地上溅起一片雪雾。狼被枪声惊得一缩,但饥饿让它更加疯狂,调整方向再次扑来!
王谦来不及拉栓上弹,干脆抡起“水连珠”当棍子,狠狠砸向狼头!
“啪!”枪托砸在狼的鼻梁上,狼吃痛嚎叫,落地后踉跄几步,却没退缩,反而更加凶悍地绕起圈子,寻找进攻角度。
王谦趁机退到一棵桦树旁,背靠树干,迅速拉栓退壳,重新上弹。狼见状,突然改变策略,不再正面硬冲,而是开始绕着他转圈,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威胁声。
远处,杜小荷在树上急得直喊:“谦子哥!小心!”
王谦没空回应,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狼身上。这畜生聪明,知道枪的威力,所以一直在找机会近身。
雪越下越大,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视线开始模糊。王谦眯起眼,忽然发现狼的右后腿似乎有伤——难怪它刚才扑击时动作有些滞涩。
“原来如此……”王谦心里有了计较。
他故意露出破绽,往左虚晃一步,狼果然上当,猛地朝他右侧扑来!王谦早有准备,身子一矮,枪口瞬间抬起——
“砰——!”
这一枪正中狼的右肩,狼惨嚎一声,摔在雪地里翻滚两圈,但很快又挣扎着站起来,眼神更加凶狠。
“还没完?”王谦咬牙,再次拉栓。
狼似乎知道自己活不成了,竟不再躲闪,而是直直朝他冲来,完全是拼命的架势!
王谦屏息,枪口稳稳对准狼的眉心——
“砰——!”
枪声在山林间回荡。
狼的冲势戛然而止,重重栽倒在雪地里,抽搐两下,不动了。
王谦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棉袄已经被冷汗浸透,冷风一吹,冻得直打哆嗦。
“谦子哥!”杜小荷从树上滑下来,跌跌撞撞跑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没事吧?”
王谦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事,狼比野猪好对付。”
于子明和刘玉兰也跑了过来。于子明踢了踢狼的尸体,咂舌道:“这畜生真够狠的,挨了两枪还敢扑。”
刘玉兰脸色发白,小声道:“咱们赶紧回去吧,天快黑了。”
王谦点头,弯腰检查了一下鹿,还好,狼没来得及撕咬。他招呼于子明:“来,搭把手,把鹿捆结实点,拖回去。”
杜小荷看着狼的尸体,犹豫道:“这狼……咋办?”
“皮子剥了,能做个护膝。”王谦说着,掏出侵刀,利落地给狼开膛,把内脏掏出来丢到远处,“敬山神。”
于子明帮着捆鹿,忽然压低声音道:“谦哥,这狼是上次跑掉的那只吧?”
王谦“嗯”了一声:“记仇的玩意儿,估计跟了咱们一路。”
“幸好就一只,要是再来几头……”于子明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王谦没接话,心里却清楚——狼很少单独行动,这头孤狼的出现,未必是偶然。
天色渐暗,四人不敢耽搁,拖着鹿和狼皮往回走。
雪越下越大,风刮得人睁不开眼。杜小荷和刘玉兰走在前头,于子明和王谦在后面拖着猎物,两条猎狗一左一右警戒着。
走到半路,黑子突然停下,冲着右侧的林子低吼起来。
王谦心头一紧,立刻抬手示意众人停下:“又有动静。”
众人屏息凝神,隐约听见远处的林子里传来“沙沙”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在雪地里快速移动。
“不会还有狼吧?”刘玉兰声音发颤。
王谦握紧“水连珠”,缓缓摇头:“不像……声音太轻了。”
正说着,前方的灌木丛一动,窜出来个灰影——
是只狐狸!
那狐狸嘴里叼着半只野兔,显然是被他们的动静惊到了,慌不择路地窜过去,眨眼就消失在林子里。
众人松了口气,于子明笑骂:“这骚狐狸,吓老子一跳!”
杜小荷也笑了,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
回到屯子时,天已经黑透了。
屯口的老槐树下,几个抽烟唠嗑的汉子远远看见他们拖着猎物回来,立刻围了上来。
“哟!梅花鹿!”
“还有狼皮!谦子,你们这是碰上硬茬了啊!”
王谦笑了笑,没多解释。于子明倒是来了精神,绘声绘色地讲起他们怎么打的鹿,又怎么斗的狼,听得众人连连咂舌。
杜小荷的爹杜勇军闻讯赶来,看见鹿和狼皮,眼睛一亮:“好家伙,谦子,你这手艺越来越厉害了!”
王谦谦虚道:“运气好,鹿是明子帮忙拖回来的,狼也是大家伙儿一起吓住的。”
杜勇军拍拍他肩膀:“甭谦虚,回头鹿茸卖了,分你大头!”
王谦点头,心里却想着另一件事——那只孤狼的出现,恐怕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狼群记仇,这次死了头狼,保不齐剩下的会回来报复。
他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林子,寒风呼啸,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