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长女已归,去远即相忘,归近不可忍。儿女已在眼,眉目略不省。喜极不得语,泪尽方一晒。了知不是梦,忽忽心未稳。
初秋时节,南苑飞鸟廊畔,西风轻拂,清洛与清悦莲步快移,刚至此处,便望见清瑶与王元朗一行人,正由管家恭恭敬敬地引着,朝着南苑会客厅的朱漆大门走去。
庭院之中,暖阳倾洒,父亲与母亲面带喜色,身后一大家人亦是满脸笑意,正满心欢喜地候着。清洛瞧此情景,心下暗喜,忙拉起清悦的手,裙摆轻扬,如两只翩跹的蝶儿,朝着人群奔去。好在,终是未曾迟到,二人稳稳站定在人群之后。
“父亲、母亲!”清瑶那清脆的嗓音远远传来,一眼便望见了庭中的双亲,朱唇轻启,喊出这一声时,脚下步子愈发急促。
母亲更是早已按捺不住心底的思念脚步匆匆,疾步向前,双手如展翅的羽翼,一把将正要盈盈下拜行礼的清瑶紧紧拥入怀中。众人见状,纷纷围拢过去,一时间,欢声笑语在庭院中回荡开来。李义珍双手捧着清瑶的脸庞,目光一寸一寸细细打量,仿佛要将多日未见的女儿模样深深印刻心底,嘴里喃喃念叨:“回来,回来就好……”
父亲亦是满脸激动,那双眼眸中满是慈爱,紧紧拉着女儿的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瞧个不停,似怎么也看不够。
“小胥见过岳父岳母。”王元朗身姿挺拔,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父亲听闻,脸上笑意更浓,连忙说道:“快快随我进屋去吧。”说罢,一手拉着王元朗,与母亲一道,领着众人浩浩荡荡地朝着会客厅走去。
刚一落座,调皮的清珲便按捺不住,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扯着嗓子喊道:“长姐,你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那稚嫩的童声,瞬间打破了屋内的些许拘谨,众人皆被逗得哈哈大笑。清瑶眉眼含笑,看向清珲,柔声道:“有,人人都有份。”
言罢,清瑶目光流转,细细打量起妹妹们。家中三朵金花,袅袅婷婷地走到清瑶和王元朗身边,同时屈膝行礼,娇声道:“长姐好。姐夫好,”
清瑶满心欢喜,一手拉起清悦,一手拉着清洛,眼中满是开心,说道:“洛儿出息了,不但成了钱庄的老板,还把钱庄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实在是太厉害!”
清洛双颊绯红,有些不好意思,轻声说道:“谢谢姐姐夸奖。”
清悦见状,也不甘示弱,忙凑上前,急切道:“姐姐,你没发现我也变了吗?”
清瑶笑意更盛,目光柔和,上下打量着清悦,说道:“变了,变了,长高了,长得更漂亮了。”
清悦一听,顿时心花怒放,眉眼间满是欢喜。
而后,清瑶看向冰姝,见她身形似有清减,关切问道:“妹妹看起来瘦了,近来一切可好?”
冰姝眼眸微微泛红,带着几分委屈,轻声道:“还不是整日想你想得。”
清瑶心疼不已,柔声道:“今天啊,我多陪陪你,以后你实在想我,可以来王家看我。”
冰姝乖巧地点点头,轻声应道:“知道了。”
此时,会客厅内茶香袅袅。父亲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神色关切,缓缓开口问道:“王家老爷和夫人可安好?”那声音沉稳而温和,尽显长辈对亲家的关怀。
王元朗闻言,立刻起身,恭恭敬敬地拱手作揖,言辞恳切地回道:“家父家母身体康健,多谢岳父大人挂牵。”说罢,又微微欠身,以示敬意。
母亲微微颔首,面带微笑,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如今已成婚,日后定要多孝敬家中老人,夫妻间更要恩爱和睦,相互扶持。如此,我们做长辈的,方能安心。”那话语里满是慈爱与期许,恰似春日暖阳,温暖着人心。
“谨遵母亲教诲。”王元朗与清瑶同时起身,二人并肩而立,恭顺地垂首应道。声音整齐而坚定,仿若在向长辈许下郑重的承诺。
父亲微微抬眸,目光落在王元朗身上,神色间透着几分兴致,说道:“我这两日刚得一幅上好的王羲之书法真迹,你素日里对书画颇有研究,且帮我瞧瞧,是否为真迹。”言罢,便起身,抬手示意王元朗一同前往。王元朗欣然应允,二人相携着离开了客厅,脚步沉稳,身影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王元朗刚一离去,众人瞬间如雀跃的鸟儿,一窝蜂地将清瑶团团围住。李义珍眼中满是关切,率先开口问道:“儿啊,你在王家过得可好?”那语气中,满是一位母亲对女儿深深的牵挂。
清瑶眉眼弯弯,笑意盈盈,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连忙说道:“母亲,您就放心吧。我婆婆和公公皆是极好的人,平日里从不曾为难我,我只需每日按时前去请安便好。闲暇之时,我便做做刺绣,以此排解想家的忧愁。”说罢,轻轻捋了捋鬓边的发丝,那姿态优雅而从容。
“那就好,那就好。王家到底是大户人家,家规森严,家风亦是严谨,想来你在那儿定能事事顺遂。”李义珍微微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轻轻拍了拍清瑶的手,仿佛在传递着无尽的温暖与安心。
清瑶微微皱了皱眉头,稍作犹豫,还是轻声说道:“不过,我婆婆虽身体康健,却不大爱过问家中琐事,一心向佛,潜心修行。如今家中诸事,大多是二姨娘在做主。”
“啊?”众人听闻,皆是一脸惊愕,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李义珍更是微微瞪大了眼睛,神色间透着几分诧异与不解,忍不住说道:“我还道他们家家风严谨,怎会如此?竟宠妾至此,实在令人难以想象。亏我还夸赞他们家,原以为外表光鲜,内里也定是无可挑剔,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说罢,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无奈与感慨。
“谁说不是呢?”清瑶也不禁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困惑,接着说道,“那二姨娘说话娇柔婉转,模样又生得年轻貌美,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她是公公的女儿呢。”
李义珍微微蹙起眉头,神色间带着几分严肃,轻声斥责道:“不可如此妄议长辈。无论如何,她年纪轻轻便能掌管王家诸事,定是有些过人之处。往后说话,可要谨慎些。”话虽严厉,可那眼中的关切却怎么也藏不住,实则是在暗暗提醒清瑶,在王家行事需多加小心,不可因言语不慎而惹来麻烦。
李冰姝眨了眨灵动的双眸,恰似春日里活泼的小鹿,瞅准时机,俏皮地打岔道:“长姐,我姐夫对你可好?”那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几分好奇与俏皮,瞬间打破了方才略显凝重的氛围。
清瑶微微一怔,抬眸看向冰姝,脸上浮现出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眼神中透着几分女儿家的娇羞与嗔怪,轻声说道:“男人嘛?不就那个样子。”话语间,微微低下头,轻轻摆弄着衣角,似是在掩饰心底那一丝难以言说的情愫。
此言一出,仿若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层层涟漪。众人皆是一愣,随即脸上泛起一抹羞赧之色,恰似天边的晚霞,红得醉人。年轻的妹妹们有的羞怯地低下头,有的则用手帕轻轻掩住嘴角,眼中满是羞涩与好奇。
李义珍见状,亦是微微红了脸,忙不迭地起身,神色间带着几分慌乱与掩饰,轻咳一声,说道:“哎呀,我这才想起,还未去厨房看看今日的菜品准备得如何了。晖儿,你随我一同前去。”说罢,不由分说地拉起清晖的手,脚步匆匆,仿若身后有什么追赶一般,匆匆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那背影,带着几分长辈的窘迫与无奈,却又透着对女儿们的体贴与呵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