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如血,染红了庐江舒县附近的渡口,刘备不断挥手示意,望着远处在远处波光粼粼的江水中不断靠岸的楼船,心中充满了常人无法理解的激动与感慨。
曹操来了,他真的来投靠自己了,哪怕是已经提前收到了郭嘉的信件,对此事的真假已经确定的不能再确定,可事到临头,见到船上那道同样在挥手朝他挥手的身影时,还是恍若如梦中一般。
要知道招揽一个曹操,不但立马能得一个合格的统帅,其麾下的那些夏侯氏、曹氏的将领也顺其自然就成了自己的属下,以后打这天下不知要少费多少功夫。
还有那个有古之恶来之勇力,又忠心无比的典韦,终于不用被什么莫名其妙的原因给害死了,他这样的猛虎,就该去开疆拓土,就该去建功立业,就该去扬名天下。
一部三国史,几乎耗尽了汉人的英雄气,既然这个时代如此璀璨,为何要陷于内耗呢?就是要斗,那也要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再说。
什么罗马,什么古希腊,什么萨珊、贵霜、乌孙……皆是土鸡瓦狗,这个时代,明明是属于我们汉人才对。
呼啸而过的江风将候在岸上的刘备吹得衣衫吹得猎猎作响,在他心中闪过百转千结的念头之时,那艘巨大的楼船在水师随行小船的开道下,很快就停靠在了岸边。
等船停稳之后,早就迫不及待的曹操立马跳上了载人的小舟,并催促着船夫快点划,船行至浅水区之后,他更是直接一跃而下,也不顾江水打湿裤脚,就那么朝着刘备跑了过去。
这边的刘备同样如此,几乎是不顾身边之人的劝阻,同一时刻奔入了江中,与曹操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刘备一边痛哭抹泪,一边语带畅然之意的说道。
“夜来携手梦同游,晨起盈巾泪莫收。”
“孟德兄……备……终于等到你了。”
曹操也在大哭,握着刘备的双手抽噎难言,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
“长河共饮一江水,星斗从来是同天。”
“玄德兄……操……也想你。”
两人哭着哭着又相视一笑,挽着对方的胳膊,开始唱起了那首【短歌行】。
也不知为何,曹操非常喜欢这首诗歌,也曾在私下模仿了多次,可写出来的总是差强人意,心下也就对刘备的才情更加佩服。
此时故友相见,他便主动起了一个头开始引吭高歌,刘备虽不好意思,但也不好不唱。
好在这首诗也不长,到岸上的路也不长,这个尴尬的时刻很快就过去了。
“孟德,快请亭内一叙,茶水与酒水皆已备好,我这胸中有说不完的话,我们今日定要不醉不归。”
曹操笑着捋了捋胡须,“好,不醉不归。”
刘备在离开之前看了一眼身后乘小舟下来的众人,扭头对张飞道。
“翼德,速速差人给贵客安排好落脚之处,再命人准备好热水、食物,让儿郎们小心侍候,万不可有丝毫怠慢。”
张飞朝着刘备与曹操抱拳行了一礼,“大哥放心,你们尽管叙旧,其余诸事交给俺便是。”
等到刘备与曹操离开,张飞对着身边的亲卫嘱咐道。
“着个脚程快的速速去通知两位嫂嫂与我家夫人,让她们尽快安排人打扫一下凤鸣村新建的那些客房,备好一应用度。”
“别忘记通知元娘子那边,今日樊楼三层以上就不要接客了,速速备好二十桌三百人份的饭菜。”
亲兵张甲睁大眼睛怪叫道,“三……三百人份?!能吃完么,元娘子那边可是不许浪费的,而是那的菜那么贵……”
张飞没好气的骂道,“没看后面那些船上立了多少虎腰熊背的好汉子,不说别人,许褚,许仲康的饭量你是知道的,听我的,多备几席绝没有错。”
“至于这饭钱么,乃是大哥宴请宾客,元娘子自是会通融一二的,你尽管订席便是,她不会难为你的。”
等到张甲忙不迭的点头离开之后,张飞眯眼看向许褚身边的典韦与黄忠,又看了看夏侯氏、曹氏的那哥几个,不由得笑出了声。
“兜兜转转,还不是入得兜网来,昔日那曹公跑那么快,焉知今日他那长子竟主动来投。”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呐。”
也不怪张飞感慨,此刻的曹嵩、曹德以及曹操的家眷、船上这些曹氏将领与夏侯氏将领的家眷,全都握在刘焉的手里。
对方知道曹操投了自家大哥之后,就以这些人筹码,索要传国玉玺。
现在那刘焉的使者张让还在樊楼里住着呢,一副不拿到东西誓不罢休的模样。
至于自家大哥会不会给,那自然是毋庸置疑。
想到这里张飞还是有颇多感慨的,那个卑鄙小人刘焉为了拿到传国玉玺称帝,不惜以别人的家眷为要挟。
而自家大哥,在听了这事之后没有丝毫迟疑,不但痛快地答应将传国玉玺拱手让出,还给那边多次警告,要是这些人的家眷有丁点闪失,他就把传国玉玺给砸得粉碎。
少一个人,死一个人,他就在传国玉玺上切一角,给当时听闻此事的刘焉使者以及那群汉室老臣惊得目瞪口呆,久久不能言。
“曹操啊……曹操,此生你若敢负俺大哥,俺必杀你。”
小声的自言自语了一句,张飞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朝着那些上岸的客人走去。
“我大哥正在与曹将军叙旧,诸位还请移步城内,趁着西市未关,先在里面逛逛,半个时辰后请樊楼入座,好让俺们这个主人好好招待你们一番。”
“晚上的住处也不用担心,将你们的行李交给候在边上的挑夫,从他们手里取一个木牌,到了晚上凭借手中木牌,自会有人带你们去休憩的地方。”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动作,还是许褚拍了拍夏侯氏哥几个的肩膀道。
“愣着干什么,把手中行李与包袱扔了啊,我陪你们去城里逛逛,舒县的西市别名小洛阳,小长安……你们不去肯定后悔。”
“至于那樊楼么……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什么山珍海味,珍馐美食那里都有,诸位若是不吃上一顿,那可就白来江北了。”
曹洪瞅了一眼还在犹豫的夏侯家哥几个,没心没肺的笑了笑。
“走呗,知道你们担心什么……等会吃饭的时候再说。”
说完之后曹洪也不管其他人,一马当先地往前走去,随手就将背着的包裹扔给了一个挑夫,后接过一个刻着【谷雨】两个篆体字的木牌,问了路之后朝着城内的方向走去。
其他人有样学样,很快这群人就消失在了渡口之处。
最后一个离开的是黄忠,既然没有第一时间见到刘备,他也没有逛的心思了,便求着刘裕将他们直接带去住的地方。
随行的张飞看了看黄忠,又看了看蔫了吧唧的黄叙,有些好奇的问了句。
“前些日子张仲景先生回来了,还以贵公子之病为例,劝谏众多将士勿要饮用生水,也勿要贪凉,去那些潮湿闷热的地方玩水,以免感染什么血吸虫病。”
“这病当真如此棘手么,听闻汉升你还曾去拜访过张、华二位神医,为何此次治疗如此顺利。”
黄忠苦笑一声,“这话我也问过张神医,他说是主公给他提供思路的,治病方子也是主公写的。”
“说这病乃是外邪入体所致,我们眼睛看不见的水里,有许多虫子,小儿幼时贪玩,总喜欢在河里玩耍,甚至是喝那凉水。”
“这时日一久肚子就鼓了起来,人也开始变得虚弱无比,没有精神。”
“为了治好这个怪病我都快把整个大汉跑遍了,眼看医石无用,各个名医束手无策,天知道我那段时间有多焦急,走投无路之下,就连那神神鬼鬼的东西我都试过,没少被人骗钱财。”
“若非主公,黄某真得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张飞摸着黄叙的脑袋道,“小家伙,要永远记得你父亲为你吃得苦,唉,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黄叙笑着点头,“孝顺父母本就天经地义,我晓得,等我长大了,也要投军为刘将军效力,此志不渝,此生不悔。”
黄叙的话逗得张飞几人大笑,一行人的影子在夕阳下越拉越长,直至消失在道路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