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带着钱粮、辎重的缘故,刘备队伍的行进速度算不得快,中途走走停停,每日行军五个时辰,剩下的时间都是安营扎寨、生火做饭、必要的休息,以及阵法操演。
刘备核心的几百兄弟自然不用担心,他们是用纪效新书练出来的铁军,又经过其经年的洗脑,现在就是跟着他扯旗造反造反,他们也不会后退一步的。
要磋磨的反而是这些盗匪,这些人都是步兵,只会打顺风仗,战力很成问题。
别看有两千五百多人,实则是一群乌合之众。
这样的兵别说两千,就是两万,刘备也能带着五百精锐打垮他们。
可他知道,眼光一定要长远,没有人生下来就会打仗。
现在二虎、二牛、铁蛋、黑娃等得力的干将,几年之前,不也都是一群什么都不会的闲汉么。
真要碰到群盗,指不定谁削谁呢。
这样边走边练兵的行为自然落在了方源眼里,不过他一直都在保持沉默,每当安营扎寨时,他就躲在帐篷里不出来,让刘备对这两千五百步兵,五百骑兵放手施为。
如此十数日之后,大军终于进了广阳郡,距离蓟县越来越近。
刘备这才停止操演新兵,开始了两三日的急行军,终于赶在八月底之前到了州府蓟县。
人家郡守崔衍的报信兵早已经提前七日到了蓟县,将招兵的详情据实以告。
刘虞也就清楚,他虽然只给了一个骑督的差事,但人家刘备,可是足足弄了三千人马过来。
最牛逼的还是战马、粮草、钱粮、兵器自备,没有花郡里一个铜子儿。
除了没有制式铠甲与羽箭、弩箭之外,其它东西,都齐活了。
一起来的还有方源的亲笔书信,里面没有替刘备说好好话,也没有贬低他,只是将其在涿县,以及楼桑的所见所闻客观公正的写在了纸上。
方源写这封信足足用了十张麻纸,里面前三张是涿县各级官吏、县里百姓、乡里百姓分别对刘备这个人的评价。
士农工商四民皆包含在内,有褒有贬,不一而足。
中间四张讲了名为玄德犁的新式曲辕犁,豆腐、豆皮、大酱、豆油、豆干等一系列豆制品,还有就是堆肥与轮作两种增产秘法。
所谓的堆肥,包含人工增肥与人工堆肥。
人工增肥其中包括:牛粪肥(土氨肥),将新鲜牛粪、黄豆粉、熟石膏粉按均匀的比例混合,在土窑(砖窑)里密封发酵三天,施肥时兑三倍重量的水。
人尿肥(土硫肥),将人尿、熟石膏、水按均匀比例混合,在在土窑(砖窑)里密封发酵十天,即可立即施肥。
骨肥(土法氮氨磷复合肥),这个比较简单,就是将各类动物骨骼杂碎,加工成骨粉即可作为底肥使用。
人工堆肥呢,就是将收集到的树叶、人畜粪便、稻草等物混合,再覆盖稻草等遮盖物,二十一天至三十天内翻堆一次,三个月后即可使用。
轮作就比较简单了,许多有经验的老农都会这个。就是在同一块地里,有顺序的在季节间和年度间轮换不同作物的种植方式,就比如楼桑在进行的大豆、小麦轮作方式。
后三张讲的是刘备的人马构成,里面有工匠、黔首、捕快、山贼、盗匪、游侠,成分十分复杂。
方源并不建议将这些人编到别人麾下,那些人压制不住这群虎狼,日久必然生出祸端。
作为一个合格的幕僚,方源也给了一个合理的提议。
那就是在刘备这个骑督的临时差事之上,再给他一个军司马的官职,将三千人全都纳入其麾下。
一来还了赠法之恩,二来这样的安排可以保证刘备麾下军队的战斗力,平定张纯之乱,轻而易举。三来有这份知遇之恩在,不管是眼下用其压制公孙瓒,还是之后留份香火情,都是很好的。
方源最后提醒刘虞这个东翁,只要借助刘备之手平定幽州之乱,他这个幽州牧就可以做得顺风顺水,朝廷也定会给予嘉奖,诸郡归心,胡人敬服,可保五年之内不再生乱。
看完信的刘虞心中久久不能平静,沉思数个时辰之后,认可了方源的提议。
一个军司马而已,只要刘备欣然接受,他刘虞就能毫无心理负担的推行曲辕犁、豆政、增产秘法。
刘虞其实并不是一个善妒的人,他不喜欢公孙瓒,完全是因为察觉到对方狼子野心,在边境积蓄骑兵,意图雄视天下。
至于刘备么,不管这小子想做什么,他都姓刘,是宗室子弟,有这一点,刘虞就愿意提携后进,更别说他能心怀天下百姓,发明出一系列改善民生的妙方。
不管怎么说,每年涿县那边,确确实实给州里缴纳的钱粮都是所有郡县中最多的。
问过崔衍之后,得到的答复是楼桑及周围的十里八乡皆受刘备恩惠,用了他做出来的肥料,县里年年丰收,自然钱粮不缺。
想了想之后,刘虞拿起笔在桌案之上写下了十七个大字。
【格物、致知、诚意、正心】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来人,将这副字送给刘玄德,同时拟文昭告整个州府,令其为军司马,从府库里再给他拨甲胄三千、刀剑、弓弩五百套。”
“命其驻军城外进行操演,尽快练成新军,早日平定贼乱,届时我定会为他向朝廷请功。”
门外的心腹很快记完了刘虞的吩咐,这时有些疑惑的问了句,“使君不接见一下那个刘备,刘玄德么?他今早给您下了拜帖,正在城外苦苦等候。”
刘虞摆了摆手,“唉,因那些贼兵攻破州城,现在这里是一团乱麻,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
“因此就不见了,等到他拿回张纯的项上人头,到时再见不迟。”
“务必要解释清楚,莫要让玄德以为我在怠慢他,实在是分身乏术。”
“行了,你去拟令吧,好了来找我盖章。”
“唯。”心腹恭敬了施了一礼,随后快步离开。
等房间内再次剩刘虞一个人时,他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开始想临行前得到的某个关于皇帝的小道消息。
半晌之后才重重地叹了口气,“真是荒唐啊,如此作为,哪还有半点人主的样子。”
“东宫之位,悬而不决,这就是给以后埋祸根呐。”
“树欲静而风不止,山雨欲来风满楼,风满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