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锣鼓丝竹,人声鼎沸仿佛与这方天地丝毫无关。
有情人做有情事,他们甘愿沉溺于彼此的情海里。
缓缓分开,他们互相看着彼此,眼神牵着脉脉情丝,又凑了上去。
这间房的木床尤其大,昨日两人抓了通缉犯领完赏银,今日便换了一个天字号,没想到刚入夜就派上了用场。
屏风在晃,烛火在晃,眼前的人也在晃。
醺醺然间,艳红浮上。
砰地一下,不知谁放的烟花,一瞬间亮如白昼。
刚刚还朦胧模糊的神情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怀里的人仿佛被烫到了,翻过身去,口齿模糊,颤抖着求他,“别看我……”
……
他有着纯真的放荡,又有着羞涩的风情,钟虞只觉得自己要迷醉在这片春水里了。
……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隐秘羞人的动静终于停了下来,外面的人声也不显吵闹,反而衬得这处有一种安然的静谧。
钟虞抹了把脸,看着被糟蹋的不成样子的衣物,叹口气。
只能换新的了。
他正要起身,就被拉住了手腕,手腕处的力道很大,大得要把他骨头捏碎一样。
钟虞以为闻人仄生气了,但闻人仄只是严肃地命令他,“别动!”
钟虞瞬间就明白了,他又看见那幅画了,前几日闻人仄也时不时盯着他后背瞧,一瞧便是一个时辰,可惜并无异样,不曾想今日……
一个荒谬的念头浮起,钟虞紧紧皱着眉。
闻人仄就着刚才挠破的血痕抹平,墨迹又出现了,他的心剧烈跳动起来,急切地要往四周抹,但血很快就不够了。
钟虞察觉到背上的手指停下了,直接站起来,借着铜镜看自己的后背,果然有墨迹。
他拿起一个茶杯,抽出长剑划破手指,鲜血下一瞬就流了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杯里。
闻人仄看着他的伤口,嘴唇嗫嚅着,杯子被塞在手里,仿佛能感受到血液的温热,但他却没有刚才的急切了。
钟虞看他眸光含水的呆愣模样,笑着亲他,“我的好卿卿,你再不涂,我的血就白流了。”
闻人仄这才反应过来,他沉默着蘸着血,力道放轻。
墨迹越来越多,上半身已经隐约勾勒出了半幅画卷。
两个人心都提了起来,他们屏息凝神,等待着一窥全貌。
却没想到,涂到一半,已经显露出来的墨画又消失了。
闻人仄瞳孔骤缩,手上没克制住力道,钟虞闷哼一声。
“阿虞,画不见了!”
又不见了!钟虞两条眉毛拧着,面色凝重,他站起身,借着铜镜看,只有一片浅淡的血色,刚才的墨痕仿佛从不存在过。
他走到床边,闻人仄的惊惶映在他眼里,那个荒谬的想法又浮现出来。
他爬上床,在闻人仄的震惊不解中俯下身子,“有一个办法……也许有用……”
……
各怀鬼胎的晚宴结束了,很普通的一场晚宴。
上官燕原来设想的画面全没发生,她不禁对方慎行有所改观。
方兰茵执起茶壶,给她倒了杯茶水,“我父亲当年是被人算计才下放到这里的,这几年,他一直想回去,却迟迟没有门路。而六皇子,也许是唯一的契机,以后也不一定有了。”
烛火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沉静温柔。
“因此,父亲意动是正常的。”她好似并不伤心,“但若我不愿,他不会强迫我。”
上官燕静静看着她,嬉笑之色褪去。
也许方姐姐是对的,她的父亲很爱她。
而上官云飞——
上官燕突然笑起来,语气欢快,“那这事儿就算解决啦!方姐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嗯?”方兰茵偏头看她,耳边调皮的发丝垂下来,上官燕撩起那缕发丝,缠绕在指尖上。
“那,要不要跟我一起回济世谷?很多老前辈都很乐意传授医术,尤其是方姐姐如此厉害,他们肯定欢喜得倾囊相授”
方兰茵被她毫不含蓄的夸奖弄红了脸,“那我明日问问父亲。”
济世谷啊……方兰茵脸上露出向往之色。
*
风驰雨骤,倒海翻江。
“怎么样?有了吗?”钟虞微微喘息着翻过身。
“……没有。”
钟虞转过来,想继续,就被抵住胸膛。
“阿虞……”
“嗯?”
“是不是不太对?要不然今日先到这里?”
钟虞看着他犹豫躲闪的目光,往下看了眼,他把人磨破了。
他焦躁地揉了把头发,泄气地往床上一瘫。
自力更生完,又下床去找药膏,准备给闻人仄抹药。
“等等,又有了!”
……
又折腾了很久,他们终于借着铜镜复原出了那幅画。
闻人仄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他一张口,嗓子像被车轮碾过一样,嘶哑虚弱,“在漠北。”
“嗯。”钟虞看他凄惨的样子,心虚又愧疚,“再喝点儿水?”
闻人仄摇头,他实在是累了,眼帘渐渐阖上,“灯会明日再去,我要睡了……”
下一瞬,他就昏过去了。
钟虞抚上他疲惫娇艳的面容,吻他额头,叹息道,“辛苦了”。
他背对着铜镜,转头仔细端详着,神色颇为古怪。
这幅画应该是他父母弄得,怪不得他过去这么多年都没发现过,不是因为有多隐秘,而是因为这手段……太不正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