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儿抱着柳儿,后面跟着牵着自己衣袖的宝儿,陪着齐钰回到自家的院子里。
齐钰对坐在自己对面的席璇儿笑着道声谢:“一早上的麻烦您了,来回的跑,谢谢!”
席璇儿回了个笑脸:“无妨的,知道你关心于家铺子,若是明知你遇到事情不闻不问,岂不是让你失望?目前还不知那里的情况,我把童家兄弟派出去了,有什么会及时回复的。”
齐钰接过彩儿捧过来的茶盘,给陶壶里添上水坐在石桌上的泥炉上。
“你那里的茶会准备的怎么样了?我看到你送过来的几件茶具,做工和品质都不错,到底是宫里的匠人那手艺确实精湛,比我自己带来的那些还要好很多。”
齐钰抬头看着面带笑容的席璇儿,虽来时匆忙不施粉黛,但是依旧皮肤白皙细腻,鼻梁挺直微微隆起,一双眼睛带着英气的同时又略有妩媚。
齐钰呆滞了一下,随后很自然的说笑道:“突然间发觉公主的姿容即使不施粉黛,可是依旧国色天香。”
席璇儿在齐钰定睛看自己时便有些羞涩,听齐钰这般直白的夸赞自己,两个耳尖微微泛起红晕,不过席璇儿毕竟是身居高位,早就习惯了宠辱不惊。
伸手撩了一下垂落的发丝:“你的直白让人都感觉不出诚意呢。”
齐钰哈哈的笑了起来:“要不我斟酌一下,然后诚心诚意的组织下语言,咱们照着一炷香的时间夸赞一番如何?不过就是有些为难我,本就接近完美的落入凡尘,又到哪里能找到匹配的词汇呢?”
齐钰说完装作苦恼的抓抓头,苦笑着用可怜的样子看了眼席璇儿。
席璇儿笑着拿起手里刚刚折下的竹枝敲了齐钰肩膀一下:“就你的嘴巴能说!”不过心里还是很受用。
齐钰没有躲闪的挨了一下,指指席璇儿手里的竹枝:“没事折根竹枝做什么?莫非你还会高深的剑法?”
席璇儿呵呵的笑着:“刚刚看到竹枝分叉太低,我怕扎到孩子们,就给折断了。”
齐钰给席璇儿倒了杯泡好的茶水:“尝尝,这可是我不可多得的珍藏。”
席璇儿接过杯子抿着茶水赞了声:“不错,清悠的香气,我还忘了和你说了,我已经委托黎掌柜帮我收购各地的散茶,还特意要求不要加工。”
齐钰闻言知道席璇儿是为了茶会后的销售做储备了,所以接着席璇儿的话回复道:“茶叶到了后,我去指导师傅制作,熟悉了以后他们自己摸索就好。”
两人在院子中喝着茶等着信息,席童已带着宫里的旨意调集了兵马赶往于家铺子,贰佰骑兵和五百步卒轰轰隆隆的驶出北城门。
让驻足的百姓和商贩们惊诧不已,各种的猜测议论使得北城纷乱不已。
快马的斥候小队一路疾驰,虽然大部分的兵士接到的信息是出城剿灭山匪,可来自王府的护卫队可是知道这次的目标是什么。
若是说对手是来自西邙的敌人,那对于护卫队来说可以算是血海深仇般的敌人,上一次出征时三百护卫队只剩下一百多人,至今都没有补足差额。
三千的墨羽卫几次征战剩下一千来人,还有很多身负重伤身体残疾,可以再次上马厮杀的兵士不足八百人,更不要说战马和装备的损耗。
墨羽卫是精兵,是从席童从各个叔伯军队里挑出来的精兵,几年来都是战绩显赫从没有过这么大的战损,从西邙的边城回来后,席童也从各处挑出来一些兵士进行了补充。
可要是达到从前的战力还需要几年的磨合,更何况景国如今处处都是紧巴巴的用度,要是给自己的队伍配齐马具装备又是一大笔银子,席童也知道急不得,自己的急切只会给父皇带来压力。
斥候在官道上一路飞奔,马蹄哒哒的似急雨滴落,小七在战马上随着战马的跳跃起伏着身体,官道绵长一路的驾驭让汗水顺着额头滑落到脖颈。
小七快速地用纱巾擦拭了下汗水,将马速稍微地减缓一些,长途的奔袭要时刻调整马速,以免对战马造成损伤。刚刚转过一个大的弯道,小七一提战马瞬间战马前身直立起来。
小七使劲地用身体拨转马的身体,将战马向一侧下落下来,小七手里的鞭子瞬间就抽了出去:“混账,你要死啊!”马鞭带着呼哨打在对方的肩膀上,战马下站的小子半边身子一晃,差点栽倒在地。
小七怒气不减的再次提起马鞭,马下的小子抬起头,小七的鞭子从对方的头顶蹭着头皮划了过去:“于河,你小子要死啊!好端端的站在路中间,要不是我手快提起战马撞死你咋办!”
于河像是听不懂小七的话一样,转个身就要走,嘴里还在叨叨着:“找到先生,找到先生!”小七对身后的几个骑士示意了一下,一探身抓起于河丢到身后的骑士马上:“看好他,估计受了什么刺激。”
马上的骑士刚接过于河,于河开始使劲地挣扎,甚至嘴巴张开咬向骑士的胳膊,小七回头看了一眼:“打晕他,让他睡一会儿,这么折腾就废了。”
骑士一掌拍在于河颈后,把晕过去的于河趴在马背上,呵呵的笑着对小七道:“这小子劲还挺大!”小七回过头看了眼晕过去的于河对侍卫说道:“带着他累赘,不过看他这个样子,村子里肯定出了事,这个是于家铺子老族长的孙子,连他都夜半跑出村子,那里估计出了大的变故,这样你带着他去找王爷,我和其他弟兄先过去。”
于河再醒过来时已经在车队的草料堆上,于河一夜不停地走动,可以说是饥寒交迫又腰酸腿疼,在大车上沉睡了一阵子,心里的担忧终是条件反射般的醒了过来。
于河使劲地撑起身子看向四周,到处都是兵士,战马车队飘扬的旗帜,还有在大车一侧看着自己的那个有些脸熟的汉子。“你小子醒了,我怎么听说你是昨夜离开的村子,走了一夜都给走迷糊了?差点让战马把你撞死。”
于河扭扭自己的肩膀,小七那鞭子虽说打在厚厚的棉袄上,可是依旧很疼,于河看着面熟的汉子问道:“我见过你,你来过村子。”
席童挺纳闷,上次自己去时骑在战马上,和普通的侍卫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啊!席童很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会见过我,我都没见过你啊!”
于河看看马车一侧跟着马车行进的战马:“上次去时你就骑着乌骓马,这个叫乌云盖雪!”席童嘿嘿的笑着:“呦,你还知道这个?”
于河鄙视的看了眼席童:“先生教过,楚霸王项羽就骑着乌骓马。”席童拍拍于河的脑袋:“你既然认识我,那告诉我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现在正要去于家铺子。”
于河一听席童领兵去于家铺子,马上从草料包上坐直了身子:“我出来时,候伯赶着马车带着我出来的,可是半路上候伯把我丢下马车,让我躲在草丛里不许出声,没过多久就有几个骑马的追了过去,后来他们赶着马车回村子去了,候伯被射死了,我偷偷的看见他被射在后背上,在马车板板上趴着被拉回去了。”
席童一听还有骑士,这说明对方是准备充足,马匹和装备肯定是有人提供,要不然也不会随随便便就出来四五骑的骑兵只为追两个村民。
席童给于河递过水囊和包裹好的酱肉大饼,指指草料包:“吃饱了你就赶紧再睡一会儿,我带人先去于家铺子,放心吧那些人跑不了。”
席童从车架上一个纵身跳上战马向着队伍的前方跑去,不一会儿百名骑兵加快了马速呼啸着纵马而去,而步卒也加快了脚步从疾行变成了奔跑。
小七在临近于家铺子时已经感觉到了一些不同,静,出奇的安静,小七对身后的侍卫们打了个手势,侍卫们开始拨转马头,战马的队形换成了防卫型的行进方式,战马一侧的护盾已经提在手中。
小七开始压低身子,把盾牌横在身子的前侧,马槊的锋刃从斜指着地面慢慢开始抬起,侍卫们已经意识到,这里出了大的变故,前队的侍卫再次加快马速,与后面的马队拉开一段距离。
夹在马队中间的侍卫们已摘下背上的弯弓,此时小七侧过头看了一眼村落北面的山坡,那里是小书院的方向,猛然间小七好似看到有人在山坡的一块大石后对这里探查:“分出两骑,那边有人探查,找出人来不可冒进,对方若跑不可追击,等大队人过来。”
话音刚落队列里两名骑士已经加快马速向山坡驶去,后面的马队一看这边分出两骑,随即也奔出两骑加快马速补充进来。
马队踏进村口的一霎,刺鼻的血腥味道便扑面而来,侍卫们都是常年踏入沙场的老兵,对这种味道太过熟悉,这是屠杀过后才有的浓重的血腥味。
马上的小七伸出手在头顶环绕了一下,马队分散着向不同方向奔去,小七带着几名侍卫直奔村中的祠堂,小七来过这里,也知道祠堂是村子里最为重要的聚集地,若是村里有了变故,那么大家此时应该都聚集在祠堂那里。
当小七的马队来到祠堂前的谷场上,小七紧紧地拉住战马,就连战马都被眼前的场景惊得一声嘶鸣,一座小山一样的尸山堆积在谷场中央,尸山上流下的血液已经变得粘稠干枯。
小七回头看了眼自己身边的几名侍卫,紧紧地抓了抓手上的马槊,马队长久地沉默没有一点声音,战马不安地刨着脚下的地面,还冒着青烟的祠堂已经只剩下几面烧的焦黑的墙面,地上几具烧焦的尸体还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倒在地上。
出去巡查的侍卫也赶到了谷场,一匹匹的战马焦躁的喷着鼻息,不时的稀溜溜的发出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