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有人打扫,桌面上积了一层灰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里,这里大概是除了冷宫之外最少有人来的地方。
凰羽歪着头看着屋子里的一切,总感觉有些熟悉,但她从记忆里搜寻了一番,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关于这个地方的记忆。
可能是见过类似的画面吧。
凰羽心想。
可是在这个皇宫里,怎么会出现这种地方呢?这非常突兀,并且不寻常。就像是一座华丽的宫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破旧的草鞋,所有看见它的人都会觉得这个草鞋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但它偏偏出现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留存到了现在。
哦对了,凰羽刚才看到了一副很名贵得字画,挂在西面的墙壁上。
要说名画珍贵,藏品难得,所以才特意保存在这个地方,不让人靠近。这个猜测一闪而过,凰羽很快就否定了。
皇宫里的名画藏品多的是,比这珍贵的不计其数,但都没有如此保护起来,而且大多都存放在专有的珍宝阁里,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谁会把名画藏在这种破破烂烂的小房子里啊,这条肯定是行不通的。
所以这间小院子的特别之处不在收藏,而在其他地方。
屋子中间摆了张桌子两把竹椅,墙边挂有铜镜,镜旁放了一把木梳一只簪子,告诉人这里可能是一间女子的闺房。处处充满了生活的痕迹,这个女子一定在这里住了很久。
看到梳子,凰羽心里猛的一痛。
这间屋子到底是为谁建造的?
后宫妃子无论什么品阶,都有自己的宫殿,就算是小小的答应,也会住在宫殿里的小偏殿,没有人会想住在这种地方的,这不是很没面子的事吗?就连被舍弃的妃子都有冷宫居住。虽然说是冷宫,但也有宫殿存在。
封淇奥若是想为妃子安排住所,皇宫里宫殿千千万万任其挑选,为何多此一举在莲池处建造农家小院?
只有一种猜测是可能的。那就是那位姑娘不喜欢住在宫殿,喜欢这样简简单单的小房子,封淇奥为了满足姑娘,特地在最大的莲池旁建造了这座小院子。
那位姑娘,会是谁呢?
凰羽嘴巴撅起,有些气鼓鼓的想:封淇奥你要是敢草屋藏娇,我就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凰羽往前走,走到靠近窗子的一边,看到那里摆着一张样式繁琐的古琴。
古琴上也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凰羽用袖子擦了擦,看清楚上面刻画的精致的玉兰花纹。花瓣层层叠叠,十分逼真。
但是很奇怪的是,玉兰花下面生出了几片略显锋利的叶子,磕磕绊绊的,叶子和古琴的颜色一样,衬托的玉兰花越发冰清玉洁。但是很奇怪。
白玉兰有花无叶,有叶无花,真的玉兰花又怎么会有叶子?
要么就是主人没见过玉兰,只是凭着想着刻画出来,画出来花之后感觉没有叶子十分不搭,于是添了几笔画蛇添足?
要么就是主人故意加的几笔,但为什么要在原本没有叶子的地方多加几笔叶子,其中意蕴大概只有主人自己知道。
不管是哪种,都是主人的意思。
但是凰羽只感觉一种十分眼熟的感觉涌上心头,好像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这把琴,甚至还弹过它。凰羽不自觉的摸索着手下的古琴,轻轻一挑,古琴铮——的一声发出略显沉闷的声音。
遥远的记忆在凰羽脑海中浮现,
男子盘腿坐在树下,膝上放着一把品色极好的古琴。一袭红衣上面用黑色的细线勾勒出曼珠沙华,显得唯美而嗜血,绯色的长袍裹在清隽的长身之上,流水般的线条勾勒此处极好的身姿。
即使只能看到一个侧脸也能肯定他的面貌十分俊美,如果忽略掉红衣,倒有几分谪仙的的气质,穿上红衣,有种说不出来的肃杀感。
她看到那人低着头在笑些什么,但是因为距离太远,没有看清他手中拿着的东西。
那人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存在,微笑着抬起头来。
很漂亮的一个男人,漂亮的看到一眼就不会忘掉。
男子张张嘴,笑着唤出两个字。
凰羽听不见他唤的什么,但能通过唇语看出来,他在说“羽儿”。
笑容温暖直达眼底。
这人除了发色和瞳色,竟和封淇奥一模一样,简直就是稚嫩一点的封淇奥!
而且能叫她羽儿的,除了他还能是谁?
男子抱着古琴站起来,迎着光朝她走过来。凰羽这才看清他手里是一把还没有雕刻完成的古琴,用了上好的木材,才雕刻了一半出来,但已经非常精致。
绯色的衣袂翩翩如蝶,衣袂上绣着大朵的曼珠沙华,花瓣层层叠叠,与生俱来的邪魅和高雅渲染得越发的卓然。
“封……淇奥?”
凰羽喃喃道。
画面一闪而过,其他的怎么也想不起来。凰羽目光落在古琴上久久没有回过神来,连背后多了一个人都不曾察觉。
突然,一股温热的气息从后方传来,凰羽吓得一惊,抬手就欲砍过去,当听见背后人的声音时,凰羽的动作猛的顿住。
“羽儿可让我好找,怎么自己跑到这里来了?”封淇奥有些低哑的声音响起,伴随而来的是有些好闻的酒气。
凰羽不喜欢酒,虽然不难闻,但还是皱着眉头指责道:“你喝酒了。”
封淇奥将脑袋往凰羽颈窝里拱拱,闷声闷气的说:“因为高兴,喝了一点,下次不会了。”
“嗯。”
“你还记得这琴啊,真好。我以为你连它都忘了呢。”封淇奥在她耳边说。
凰羽有些纳闷,问道:“我……为什么要知道这琴?”
“这是我亲手给你雕刻的琴,请了封国最好的师傅,花了好长时间呢,手都割破了好几次。你要是敢忘,就是真的小没良心了。不过好在你记得。”封淇奥抬起头,咧嘴笑了笑。
他今天喝的不少,醉的不清,接着又说道:“这院子也是你想要的,你说有一天我们什么事都没有了,就当一对闲云野鹤,住在世外桃源里。我答应你的,可是你没有等我……唉,只剩我自己了,那些年……想你就来这里看看,看看就能睡着了,不然都不知道失眠到什么时候……不提这些了,现在你回来啦……可是我是皇帝,不能给你闲云野鹤的生活,只能在你喜欢的莲池旁边建造一座小院子,除了咱俩谁都不能进,是不是也有点闲云野鹤的味道呢?”
逻辑不清的情话听的凰羽眼眶发红,她转过身一把抱住身后晃晃悠悠的男人,把脸埋在他的怀抱里,“你怎么这么好啊。”
“嘿嘿嘿,你终于知道我的好啦。”封淇奥在凰羽额头上轻轻一吻,紧接着将人打横抱起,朝小竹床走去。
床上挂了青纱罗帐,撩开罗纱,凰羽看到了床上被褥俱全。
但是一想到封淇奥曾经在这里和另一个女子这样那样,凰羽心里就反感的不行。
“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宫!”凰羽扑腾着两个小腿反抗道。
可是现在的封淇奥如何是能用理智理解的?酒精上头,只遵循本能。
“乖,别乱动,让为夫亲亲。”
“我不要在这里……唔唔……滚开!”
凰羽挣扎的太过,封淇奥抬起头好奇的看着她,用眼神示意她给个说法。
凰羽不可能把自己吃醋的事情说出来,眼睛看着别处,想到了一个借口:“这里没有宫里暖和,我会得风寒的。”
封淇奥想了想,也是。
于是又把人打横抱起,用轻功飞快的朝着寒冰阁奔去。
在这件事上,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脚下的功夫比飞的还快,知道的以为他们是回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逃命。
到了寒冰阁寝殿,封淇奥将凰羽一抛丢在大床上。
床垫柔软,凰羽在上面弹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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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汤内气雾氤氲,恍如冰川仙境。
封淇奥走进浴汤里时,四周静悄悄的,并没有看见想看到的人影。他伸手掀起幔布,进去之后立刻放下,将视线隔绝在外。
依照封淇奥的规矩,宫女不用进来伺候。
屏风后,侍从及宫女背向池水而立,站在三重垂幔后,眼观鼻鼻观心,不出一点声息。谁也不想干这种掉脑袋的事情。
帝王和皇后在里面。
凰羽懒懒的躺在封淇奥怀里,眼睛都不愿意睁一下。
活动了这么久,封淇奥的酒也醒的差不多了,他垂眼看着凰羽身上青紫的痕迹,心里稍稍痛了一下下。
但痛味之余,还有一点点开心。
这是他的印记,凰羽是属于他的。
“臭不要脸……疼……”,凰羽在睡梦中小声喃喃道,抱怨着封淇奥给她搓澡的力气。“嘶……你轻一点点啊……”
封淇奥给人洗澡没轻没重的,他自己觉得力道已经很轻了,但凰羽还是会喊疼,封淇奥以为是凰羽不耐烦才这样说的,但拿开手一看,手下白皙的皮肤已经泛起淡淡的红色。
还真疼啊。
女孩子的皮肤就是娇贵。
封淇奥抱歉的看了看自己下手的地方,洗澡的力气更小了一点。
热水一淋,原本被搓红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凰羽哼哼唧唧的不停。
洗澡是她每次过后最讨厌的环节。
“好了好了洗好了,咱上去喽——”封淇奥草草给自己冲好,从池水中站起来,披散的长发如墨泼一般,瞬间垂于身后。他给凰羽裹上一层厚厚的毯子——连脚也不放过,一并裹了起来。然后抱着她踩上石阶。
出去的时候,侍从们连忙低下头,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哼,我的女人,只有我能看,你们一个脚指头也看不着。
封淇奥怀抱着凰羽走向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