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郁秀得就像是从山水墨画中晕染出来的绝美。薄薄的唇,色淡如水。让女子都自愧不如的美貌,加上一身身大红色的长袍,整个人就像坐在花里一般。
但他又不阴柔,那双幽深黑沉的眼眸里深深的散发着一份令人不敢亲近的冷漠与疏理。被他看着的时候,就感觉自己被一只栖息的狮子直视着,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可能下一秒就会扑上来笑着把你咬死,也可能他只是单纯的看你一眼,再接着睡觉。
一道淡定的目光传来,让人捉摸不定,增添了一份神秘的感觉,众贵女吓得一惊,都不敢再小声嘀咕,他王者的王者霸气在这一眼中显露出来。
鸟语花香,风清雾茫。
被她这一闹,所有人目光都集中了过来,连封淇奥听到声响也微微抬起了眼皮。
凤眸星目只轻轻一扫,小姐们的心就似被剜了去,只知随他眼波流转而起伏跳动。
有些羞怯的低下头整理自己的妆容,懊恼刚才为什么跟着她们瞎起哄。后来一想,安乐王明说过,他最不喜欢拘着的人,看什么都按照眼缘,真正能入他眼的人,别说瞎起哄,就是冲着他大喊大叫都能选为福晋。
不少小姐想到了这点,纷纷收起羞怯,展现出自己最春风得意的一面。希望自己是万分之一合了安乐王眼缘的人。
小亭中那人只斜睨了一眼便垂下眼眸,修长白皙的手指捏了一只酒杯,酒杯里是蓝绿色的香酒,酒色在阳光下散发出浅浅的蓝。
“他连手指都那么好看,说真的我爱了,我要当他的福晋!”一位贵女小小声给同伴说,“我从前以为自己只喜欢脸,现在我觉得,手指我也可以!就冲着他的手长得这么好看,脸长的怎么样无所谓了,我要嫁给他!”
同伴回道,“你从前可不是这样说的,你从前说要看人品的,脸都是外表,不可信的。你这人变得可真快。”
“哎呀人品当然也是要看的,这不是第一眼只能看到外表吗,而且面向好看的人,人品怎么会差呢。”女子羞怯的笑道,“我知道他一定是个好人,我的第六感告诉我的。”
同伴:“……”
“你别这样,你是来选妃的,不是来选男人的,你的脑子在想些什么?”
“哎呀给自己多找条后路嘛。”
只见安乐王懒懒的坐在亭子里,他好像很不舍的自己吃一点苦似的,连坐下都懒洋洋的倚靠在厚厚的垫子上。
他摆了一个最为慵懒舒适的姿势,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贵族小姐像没见过男人的花痴一样,一个个围在安乐王对面的太液池边,好像一群围栏里的野马,太液池就是围着野马的栏杆,只要一声令向,她们就会一涌而上。
“各位不用紧张,皇上有点事,要一会再来,小姐们先等一会,自行游玩便可。”,安乐王身边的宫人对小姐们喊道。
贵族小姐摆出了最标准的礼仪回了礼,但封淇奥看都没看。
虽说是自行游玩,但谁愿意离开安乐王的视线?在余光里混个眼缘,一会得选的可能性也大一点。
不一会,刚才那宫人又朝着小姐们看过来,各位自行游玩的小姐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齐齐转过身来微笑着看着公公。
那些娇媚温顺的眼神看的宫人有些不好意思,琢磨着怎么把主子刚才的话说出去,又不伤了小姐们的面子。
还在犹豫中,封淇奥一记眼神杀过来,眼神里明明白白的透漏着“你要是不快点说就别留在我身边了。”
咳咳,公公咳嗽两声,张了张嘴,对着各位满怀期待的小姐说:“各位小姐可否稍稍退让一下,你们挡住了王爷的阳光。”
小姐们听到后,刹那便愣住了。红润的脸蛋一片苍白,有胆小的甚至哆嗦的跌倒在湿润的泥地上。奈何说话的人还安静的看着她们,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公公从心里叹了一口气,心想这还是他改编的比较委婉的说法,王爷的原话是让她们别在我眼前野狗似的乱晃,挡我太阳了。
小姐纷纷做鸟兽散,一朵洁白的茉莉花飘落到水中,封淇奥深呼一口气,好像她们走了,空气都清新了。
那一朵芳香洁白的茉莉,顺水流去太液池边,然后被一只精巧绣鞋挡住。
挡住花朵的姑娘慢慢的将沾湿水的茉莉捞起来,素衣广袖,长发低垂,没有一丝装饰,竟是个十分清净柔媚,不食人间烟火的佳人。
梦里,他微笑想着,太好了,梦中他不是皇帝,没有忘了他的妻子和昏迷不醒的儿子,他的一生阳光初绽,陌上春日,杏花细雨,他和自己的爱人都是普通人家的男女,一见钟情,一生挽手不离不弃。
梦里的爱人走在太液池湖畔,微微侧过头来,容光含笑,一种素色的清雅美好。她目如莲华,长发轻轻散开,温柔又充满魅力。
他梦里的阳光都淡去了,所有的视线都慢慢集中,全世界,只有她。
那般清晰。
那般吓人。
他骤然睁眼,於金丝玉枕上撑起手臂支起身子。
他的梦里,那个共同携手一生的人不是凰羽,而是柔妃。
是从前的柔妃,模仿凰羽样貌的柔妃。
看到她的那一刻,封淇奥立刻就惊醒了,惊的一身冷汗,眼前的大雪词的他的眼生疼。
封淇奥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冷汗过去,剩余的只有惊恐。
和对凰羽的懊恼。
怎么会是她?
他为什么要记住柔妃扮成凰羽的样子?一个替代品,连记住都侮辱了他的脑子。
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梦里。
他感觉自己背叛了凰羽,侮辱了爱情。
这几天太累了,一闭眼就睡着了,还守夜呢。
封淇奥自嘲的笑了笑。
似乎封淇奥的动作惊扰了里面人的睡眠,又似乎里面的人一直就没有睡着。
床上的人坐了起来,打火石划过黑色的夜,点燃屋里冷清的烛光。
寂静的夜,淡淡的烛光,照亮漆黑的屋内的一角,也照亮蜷缩在一角的那个人寂寞的心。
烛光慢慢晃动,在窗前摇曳。
寝殿门慢慢打开一条缝,露出一点碧绿色的眸子。没有了白日里的防备,多了一抹柔情。
凰羽似没想到封淇奥还在外面,被站在外面的人惊了一跳,手里的烛台晃了一下,封淇奥眼疾手快的扶了一下,本要滴落到凰羽手上的烛泪滴到了他手上。
凰羽眼神里出现一抹痛惜,封淇奥却越发懊恼。
他不值得她这样。
“你进来吧,外面挺冷的,你在耳房睡。”,凰羽侧侧身,示意他进来。
封淇奥也没有扭捏,大步跨了进来。
凰羽放下烛台,抬眼看去,他襟口微微敞开,散乱的白发从领口滑下,若隐若现的锁骨上有淡淡红痕。
凰羽看到之后愣住了,稍微缓了一下才反过神来。
……所以,他是在宠幸了柔妃之后才到她这里来的么?
可是柔妃怀孕了啊……
他是因为不能在那里得到想要得到的所以才来找我的吗……
凰羽打了个寒战,感觉有点恶心,还有点自嘲。
你看,这就是你在乎的男人,和别的女人鬼混完就来你这里。连痕迹都不擦,就是这么明晃晃的出现在你眼前,刺痛你的心。
可是他本来就该去柔妃那里,是她使了性子把他喊过来的。
封淇奥的眼眸在烛光下变得橙黄有若深潭,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白染一般的发丝搭下来,长长的白色睫毛和形状优雅的唇在淡淡光线里。
他低头看了看,想起脖子上引人遐思的红痕。
他对生花生过敏,今天新来的御膳房小宫人手忙脚乱的弄错了,把花生粉当成核桃粉撒在糕点里,马上就有了反应。
好在吃的不多,没有生病危险,只是什么起红疹子。
还没等他说话,就听到外面吵吵闹闹,封淇奥眸中泛起淡淡的不耐烦神色,
“皇上……”,小宁子满脸通红,终于还是下定决心,上前一步禀告,“皇上,柔妃在寒冰阁外求见。”
“嗯。”
封淇奥淡淡应了一声,突然抬起手手直起身体将凰羽半拢在怀里,“宣进来吧。”
话音未落,就看到远处慢慢悠悠走来一位锦绣华妆的宫妃,这是凰羽第三次见这位皇上最宠爱的妃子。
阿柔长得一点也不妖媚,反而清新玲珑如同海里的精灵,一双朱唇,长发及腰,站在那里就是一幅画。她身穿淡蓝色衣裙,外套一件厚实的白狐大鳌,把优美的身段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出来。
凰羽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这样的女子,她不忍心针对她。如果没有封淇奥这层关系,她们或许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吧。她一直很喜欢阿柔,就感觉是自己的小妹妹一样,活泼又文静,是她很喜欢的那一种小女孩。
凰羽在心里想着,如果有下辈子,就让她们以另一种方式见面吧。不要在这深宫里成为敌人一般的存在。
阿柔虽是有了身孕,但可能是月份小,或者她不太显肚子,至少现在在外人看来肚子还没有显露出来,白狐大鳌下的腰肢纤细,只是稍微有些隆起。因为经常跳舞的缘故,她的四肢纤长,有着常人没有的柔和气质,就像是一颗柳垂,任意弯折却不会损伤一丝。
凰羽看着她得小腹,有些莫名的熟悉,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不是平常见一个孕妇,而是天天见,就像是他每天都会照镜子,在镜子里经常见到一个小腹隆起的女子。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歪着脑袋想了想,不可能吧,她没怀过孕啊,但怎么总感觉很熟悉呢。好像自己的肚子里曾经也有过这样的一个小生命,她甚至都能感受得到小生命在肚子里翻滚捣蛋,每天带着他睡觉,沉重的直不起腰来。
可是她连封淇奥的床都没上去过,更别说和他一起睡觉,有一个小孩子了。
凰羽缓了缓神,把自己脑子里那些不可靠的想法摇出去。转眼看见阿柔站在月光下,仍然朝这边慢慢走着,及腰的长发因被风吹的缘故漫天飞舞,盈盈靠在宫女身上,手里抱着飘着白茫茫青烟的暖壶,轻轻巧巧超这边走来。
这样的女孩子,只是看上去就很招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