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的晨雾裹着血腥气漫过城墙,苏明棠的指尖还残留着昨夜青铜锁的凉意。更鼓声惊起的寒鸦掠过演武场,将满地狼藉的血迹啄成破碎的斑驳。她握着染血的软剑立在议事厅前,看着楚昭宁将龟纹铜锁嵌入案几暗格,机关转动的声响惊得梁间积尘簌簌而落。
\"这是你父亲留给我们的最后一道防线。\"楚昭宁的声音混着齿轮咬合声,身后暗格缓缓洞开,露出半卷残破的《苏家秘典》。泛黄的纸页间夹着褪色的信笺,墨迹在岁月侵蚀下晕染成青灰色的云团,\"二十年前龟息峰,沈清欢为护玄鼎重伤,将巫蛊秘术与鼎中封印的秘密托付给我。\"
苏明棠的目光落在信笺角落,那抹朱砂印与昨夜地窖中《南疆巫蛊志》的落款如出一辙。烛火突然剧烈摇晃,案上青铜罗盘的指针疯狂偏转,指向北方天际那抹暗红的朝霞。少女突然按住母亲的手腕:\"母亲,您袖口的血迹......\"
楚昭宁低头的瞬间,苏明棠瞥见她内侧小臂上蜿蜒的青色纹路,与昨夜中毒士兵脖颈的症状别无二致。议事厅外突然传来兵器碰撞声,亲卫统领撞开大门,甲胄缝隙渗出黑血:\"主母!北城门守军......\"话音未落,整个人轰然倒地,瞳孔里翻涌着诡异的紫雾。
\"是摄魂蛊!\"楚昭宁玉笛残片抵住眉心,清越笛音荡开黑雾,\"当年沈清欢用本命精血镇压的禁术,怎么会......\"她话音戛然而止,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雁门关箭楼腾起冲天火光。苏明棠将家主令塞进母亲掌心,改良后的机括弩已上满毒箭:\"您去启动护城阵法,我去查蛊虫源头!\"
寒风卷着硝烟扑来,苏明棠踩着满地碎砖跃上城墙。北疆的荒原上,无数黑点如潮水般涌来,当先骑兵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竟是本该驻守南疆的冯承钧旧部。少女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突然想起昨夜面具人未说完的话,喉咙泛起铁锈味:原来父亲镇守江南,竟是为了阻挡这些叛军北上!
箭雨破空而至的刹那,苏明棠甩出绳索荡向敌阵。软剑劈开第一支毒箭时,她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玉笛声。回头望去,楚昭宁站在城楼上,银簪泛着冷光,整个人却在笛音中摇摇欲坠——那些缠绕在她小臂的青纹,此刻已顺着脖颈蔓延至眼角。
\"母亲!\"苏明棠的呼喊被爆炸声淹没。敌阵中冲出三名红衣巫师,手中骨笛吹出的音波震得城墙簌簌掉灰。她反手射出三枚淬毒弩箭,却见巫师周身泛起血色屏障,弩箭竟在半空化作铁水。千钧一发之际,楚昭宁的玉笛碎片突然迸发强光,音刃撕开血障的瞬间,苏明棠看见母亲嘴角溢出黑血。
混战中,一枚冷箭擦着苏明棠耳畔飞过,钉入身后城墙。箭尾绑着的羊皮纸上,朱砂字迹狰狞如血:\"苏家血脉,玄鼎钥匙,血祭之时,万劫不复。\"少女瞳孔骤缩,突然想起地窖里那幅地图——龟息峰古墓的方位,此刻正与北方叛军的行进路线完全重合。
\"明棠!接着!\"楚昭宁的呼喊穿透硝烟。玉笛残片裹挟着流光飞来,苏明棠下意识接住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沈清欢在龟息峰将玄鼎托付给母亲的场景、父亲深夜伏案书写密信的背影、还有母亲每次抚摸玉佩时眼底的痛色......
就在此时,楚昭宁突然踉跄着跌下城墙。苏明棠撕心裂肺的呼喊中,少女甩出软剑缠住母亲腰间,却在接触的刹那摸到一片滚烫。低头望去,楚昭宁小臂的青纹已化作蛛网,顺着苏明棠的手腕迅速蔓延。玉笛残片突然发出悲鸣,震碎空中所有箭矢,也震碎了苏明棠最后的理智。
\"苏家虎威,岂容践踏!\"少女将家主令按在眉心,古老符文在她周身流转。改良后的青铜罗盘轰然炸裂,化作万千银针射向敌阵。那些银针所过之处,蛊虫爆体,巫师哀嚎,叛军阵型瞬间大乱。苏明棠抱着昏迷的母亲退入城墙,却听见远处传来更令人心悸的声响——龟息峰方向,传来玄鼎苏醒的嗡鸣,如远古巨兽的咆哮,震得整片大地都在颤抖。
而在千里之外的江南,苏辰望着手中突然发烫的玉佩,上面的龟纹竟渗出鲜血。他握紧佩剑,望着北方天际的暗红朝霞,终于读懂女儿信中未说出口的危机。城墙下,整装待发的苏家军甲胄映着血色朝阳,仿佛一道钢铁长城。这位苏家之主缓缓举起虎符,声如洪钟:\"将士们!雁门关告急,龟息峰异动,随我......护我山河!\"
雁门关的硝烟仍在弥漫,苏明棠抱着母亲跌坐在血泊中。玉笛残片的光芒渐渐黯淡,而她掌心的青纹却愈发清晰。少女望着北方天际的暗红云团,终于明白这场关于玄鼎的阴谋,早已将苏家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而她作为苏家血脉,要么成为解开谜题的钥匙,要么化作镇压邪祟的祭品——这,就是苏家女儿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