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慈宁宫的铜漏刚滴过第六响。苏明棠藏在宫女队伍里,透过低垂的珠帘望见魏忠贤蟒袍上的金线在晨光中闪烁。这位权倾朝野的阉党之首正与皇帝低语,山羊胡随着笑声抖动,浑浊的眼珠却不时扫过殿外来往的侍卫——那些腰间佩着魏家标记的青铜虎符。
楚昭宁端坐在西侧首座,玄色翟衣上绣着的丹凤纹在烛光下似要振翅欲飞。她抬手轻抿茶盏,鎏金护甲划过青瓷发出细微声响,这是约定的信号。苏明棠心跳陡然加快,藏在袖中的墨家袖箭硌得掌心生疼。
\"太后驾到——\"随着司礼太监尖细的唱喏,八抬凤辇缓缓入殿。垂帘掀起的刹那,苏明棠瞥见幼帝三皇子紧抓着太后的衣角,稚嫩的小脸写满不安。当孩子的目光与楚昭宁相撞时,突然挣脱搀扶,踉跄着扑向长公主:\"姑母!\"
殿内气氛瞬间凝固。魏忠贤的笑声戛然而止,布满老年斑的手悄悄按上腰间软剑。楚昭宁稳稳接住扑来的孩童,凤目扫过皇帝骤然阴沉的脸:\"陛下,三殿下想姑母,也是人之常情。\"她替孩子整理弄乱的皇子冠冕,指尖不着痕迹地在他后颈按下三下——这是墨家特有的安抚手法。
\"开宴!\"皇帝拍案而起,震得酒盏中的琼浆泛起涟漪。舞姬鱼贯而入,苏明棠却注意到魏党官员们并未动筷,他们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殿外不断换岗的侍卫身上。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探马来报:\"启禀陛下,九门突然戒严!\"
魏忠贤霍然起身,蟒袍扫翻案几:\"果然有谋反逆贼!\"他指向楚昭宁,\"长公主深夜与乱党密会,定是要...\"话未说完,苏辰已携着玄甲亲卫破窗而入,银白长发在风中飞扬如霜。他手中虎符与殿外传来的集结号角声共鸣,震得梁柱上的金箔簌簌而落。
\"魏忠贤!\"苏辰掷出江南科场舞弊案的卷宗,纸张如雪花般铺满玉阶,\"你纵容门生收受贿赂,致使寒门学子投河自尽;克扣赈灾粮款,逼得灾民易子而食!\"他挥剑指向魏忠贤,剑锋映出老贼骤变的脸色,\"此等恶行,当诛九族!\"
殿内顿时刀剑出鞘。楚昭宁护着三皇子退至蟠龙柱后,指尖按动柱身机关。刹那间,暗藏的墨家弩箭破空而出,将率先扑来的魏党侍卫钉在墙上。苏明棠甩出袖箭,齿轮状的暗器旋转着削断敌人弓弦,她这才看清父亲早已布下的杀局——殿顶垂落的帷幔里藏着倒刺,地砖缝隙渗出迷烟,连烛台都是墨家特制的喷火机关。
\"姑母,我怕...\"三皇子颤抖着攥住楚昭宁的衣摆。长公主摘下凤钗,钗头的明珠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墨家通讯机关。她对着钗身低语两句,远处立刻传来机关鸢的嗡鸣。苏明棠抬头望去,漆黑的鸢翼划破天际,投下的阴影笼罩整个慈宁宫。
魏忠贤见势不妙,挥剑劈开重围欲逃。却见苏辰如鬼魅般出现在殿门,墨玉佩在剑光中划出清冷弧光:\"魏大人想去哪?\"他手腕轻转,长剑挑飞老贼的乌纱帽,\"还记得二十年前,先帝是如何告诫你的吗?\"
混乱中,三皇子突然挣脱楚昭宁的怀抱,稚嫩的声音穿透厮杀声:\"朕...朕要为贼伏法!\"孩子虽然身形摇晃,却学着皇帝的模样拍案,\"姑丈姑母护朕登基,这江山...这江山还是姓楚!\"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苏辰与楚昭宁对视一眼,同时单膝跪地:\"臣等遵旨!\"随着这声落下,原本观望的中立大臣纷纷下跪,呼声震得慈宁宫的琉璃瓦都在颤动。魏忠贤踉跄后退,撞上突然升起的墨家机关墙,锋利的齿轮瞬间绞碎了他的蟒袍。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硝烟照进殿内时,苏明棠看着父亲将幼帝稳稳抱上龙椅。三皇子学着姑母的样子,用带着奶音的声音宣布:\"即刻...即刻彻查科举,开仓赈灾!\"楚昭宁站在阶下,褪色的凤纹与新帝冕旒上的明珠交相辉映,仿佛昭示着一个新的时代,正从这场血雨腥风中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