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的夜色浓稠如墨,黑风寨的了望塔上,火把将潮湿的雾气染成诡异的橙红色。苏辰伏在离匪寨三里外的断崖上,望着山坳里密密麻麻的帐篷,鼻尖萦绕着混合着硫磺与血腥气的风——那是铸造兵器的熔炉在日夜不息地运转。
\"大人,暗影卫已摸清寨内布防。\"夜枭的声音裹着绷带渗血的闷响,他将画满标记的兽皮地图展开,\"东南角是军械库,西南角地牢关押着被裹挟的流民,正中央的主寨...\"话音未落,寨内突然传来刺耳的铜锣声。
苏辰瞳孔骤缩,只见数百火把如流萤般朝着后山移动。\"他们发现我们了!\"裴元绍握紧长枪,铁面下渗出冷汗,\"难道是出了内鬼?\"
\"不。\"苏辰凝视着那支移动的队伍,月光掠过他紧绷的下颌线,\"看火把的排布,是转移重要物资的阵型。有人提前通风报信,但不想打草惊蛇。\"他猛地起身,玄甲在夜色中泛着冷光,\"全军听令!分三路包抄,务必截住他们的退路!\"
与此同时,京城的雨仍未停歇。楚昭宁赤足踩在大理寺冰冷的青砖上,猩红裙摆拖过满地刑具。赵光义的幕僚早已昏死过去,指甲缝里嵌着被生生拔下的十指,却仍死死咬着牙关。
\"陛下,这样下去他撑不过子时。\"刑讯官擦拭着染血的铜钳。
楚昭宁突然抓起案上的烙铁,火炭在她眼底映出妖异的红光:\"把他泼醒。\"当滚烫的烙铁逼近那人咽喉时,她俯身低语:\"你以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朕会诛你九族,让你三岁稚子亲眼看着亲人被凌迟。\"
幕僚浑浊的瞳孔剧烈颤动,终于发出含糊的呜咽。\"柳州...城外...枯井...\"他咳出带血的碎牙,\"私铸坊...有暗道直通...\"话音未落,一支淬毒的细针突然从窗缝射入,精准贯穿他的太阳穴。
楚昭宁猛地后退,鎏金护甲擦着刺客的袖箭堪堪避开。她望着倒在血泊中的尸体,突然冷笑出声:\"来得正好。\"她挥袖召来暗卫统领,\"把尸体丢到赵府门前,记得在他手里塞半块户部印鉴。\"
岭南战场上,苏辰的玄甲军如鬼魅般突入黑风寨。箭矢划破夜空的瞬间,他看清了寨墙上悬挂的首级——皆是前些日子假意投诚的流民。\"杀光这些畜生!\"他怒吼着挥剑劈断拦路的巨木,却在踏入主寨时骤然止步。
议事厅内,满地狼藉中横陈着数十具尸体。血手阎罗靠在虎皮椅上,咽喉插着一柄刻有西域花纹的匕首。苏辰蹲下身,从他紧握的拳中抽出半卷羊皮——上面标注着岭南十七处私铸坊的位置,还有一串用梵文书写的数字。
\"大人!\"夜枭踉跄着闯入,肩头插着三支弩箭,\"后山发现地道!有辆马车朝着...\"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瞳孔中映出苏辰身后缓缓举起的长剑。
裴元绍的长枪抵住夜枭咽喉,铁面下露出森然笑意:\"苏辰,你以为区区五万玄甲军就能撼动那张网?\"他抬手摘下铁面,露出额间淡金色的刺青——那是传闻中早已覆灭的前朝暗卫标记。
寨外传来震天动地的喊杀声,苏辰望着羊皮卷上的梵文,突然想起楚昭宁曾教过他的西域密语。那些数字,分明是某个京城权贵的生辰。他握紧玉佩,冰凉的螭纹硌得掌心生疼,在裴元绍的长枪刺来的瞬间,突然翻身滚入地道。
\"想逃?\"裴元绍挥剑斩断地道绳索,整座主寨轰然坍塌。苏辰在烟尘中摸索着前行,忽听前方传来微弱的呼救声。火把照亮角落的刹那,他看见蜷缩在木箱后的少女——正是柳州知府千金,而她怀中紧抱着的,是刻着户部侍郎印鉴的账册。
京城皇宫内,楚昭宁展开新送来的密信,苏辰潦草的字迹在宣纸上晕开:\"昭宁,内奸已现,速查...\"她猛地将信笺按在龙案上,朱笔在岭南地图上划出一道猩红的弧线,直指京城方向。窗外惊雷炸响,照亮她眼底翻涌的杀意。这场横跨千里的博弈,终于将最致命的獠牙,对准了权力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