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南岸的芦苇荡在晨雾中若隐若现,苏辰的手指划过羊皮地图,目光停在“赤壁矶”三个朱砂小字上。江面飘来的潮气混着铁锈味,让他想起三年前在幽州地宫看见的青铜战图——南楚水师的“连环船阵”,正以铁索连接三百艘楼船,在江心摆出“北斗归位”的死局。
“公子,南楚战船吃水三尺,全靠江心暗礁固定锚点。”狼眼卫斥候呈上浸着水痕的密报,袖口绣着的西域忍冬纹在晨露中泛着微光,“他们的火攻船藏在芦苇荡东侧,船尾绑着刻有九鸾纹的浮标。”
苏辰摩挲着斩龙剑的狼头剑柄,忽然瞥见远处江心的楼船上,飘着与女帝玉佩 identical 的九鸾旗。他忽然轻笑,从袖中抖出三枚刻着水波纹的骰子——这是用南楚战船的残骸打磨而成,每一面都刻着不同的水文标记。
“传令黑狼骑,把西域商队的骆驼毛搓成引火绳,绑在鸬鹚脚上。”他望着芦苇荡中栖息的水鸟,“子时三刻,放鸟群袭击火攻船。”转身对阿古达玛道,“你带五十狼卫潜水过江,砍断战船锚链——记住,只砍‘天枢’‘天璇’两星方位的铁索。”
更鼓响过子时,江面突然刮起东南风。苏辰站在江心的小船上,望着南楚水师的连环船阵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忽然,芦苇荡中腾起大片黑影,数百只鸬鹚脚绑着火绳,尖叫着扑向藏在深处的火攻船。
“不好!火攻船被袭!”南楚主帅沈修远的惊呼声透过水雾传来。他望着自家火船在江面上横冲直撞,忽然发现连环船阵的“天枢”“天璇”两锚点已断,三百艘楼船开始顺时针旋转,竟形成了困住自己的“漩涡阵”。
“沈将军忘了,北斗阵若缺两星,便成‘困龙局’。”苏辰的战船从斜刺里杀出,船头的狼头撞角撞上南楚楼船,斩龙剑劈开舱门的瞬间,他看见舱内堆满了刻着九鸾纹的玉符——与女帝的贴身玉佩分毫不差。
沈修远的钢刀劈来,苏辰侧身躲过,骰子擦着对方眉骨飞过,钉在舱壁的水文图上:“将军可知,这些玉符刻的是大胤皇室秘辛?”他忽然抽出从幽州地宫带出的密诏,“当年七王之乱,宇文家私刻的禅位诏书,用的正是这种九鸾纹。”
江面突然亮如白昼,南楚火船撞上连环船阵,火势借东南风迅速蔓延。苏辰望着沈修远震惊的脸色,知道对方已看出密诏上的玉玺印泥,正是南楚王室代代相传的“江豚印”——原来七国盟主早已买通南楚皇室,妄图用假诏书颠覆女帝。
“苏公子好算计!”沈修远突然弃刀投降,从怀中掏出半块染血的玉佩,“这是七国盟主让我交给你的——他说,玉门关的粮草库里,埋着你祖父的狼首令。”
苏辰的瞳孔骤缩,狼首令本在他腰间,沈修远却说玉门关有另一枚。他忽然想起西域佛窟的石佛第三指,想起女帝从未提起的童年——或许,当年定北公埋下的,不止是粮草,还有关于女帝身世的惊天秘密。
“沈将军可知道,九鸾纹为何是五凤朝阳?”苏辰忽然指着江面燃烧的九鸾旗,“因为大胤皇室真正的图腾,是‘九龙绕凤’——当年七王之乱,宇文家偷走了代表皇权的九龙印,只留下这残缺的九鸾纹。”
话音未落,江心传来巨响,南楚楼船的桅杆轰然倒塌,燃烧的船帆如凤凰展翅,落入江中激起丈高的水柱。苏辰趁机跃上沈修远的帅船,在舵舱暗格里发现了七国合纵的兵力部署图,盟主的标记处,画着与女帝眉心相同的朱砂痣。
“公子,江面下发现密道!”阿古达玛的声音带着水腥味,他从江底捞出个青铜匣子,封口处刻着定北军的狼头纹,“里面是卷羊皮书,写着‘永徽七年冬,帝星坠,荧惑守心’。”
苏辰的手指在羊皮书上停顿,永徽七年正是女帝登基的前一年。他忽然听见江风送来熟悉的鸾铃声,转身看见女帝的画舫在数十艘龙舟护送下驶来,船首立着的,正是那柄曾属于定北公的“斩龙剑”。
“苏卿这一仗,可是连朕的‘火攻计’都算进去了。”楚昭宁的金步摇在火光中流转,她望着江面的熊熊烈火,忽然递出半块刻着九龙纹的玉璜,“这是朕从宇文家祠堂地宫找到的——当年七王偷走的九龙印,缺的正是这一角。”
苏辰望着玉璜与自己手中的狼首令完美契合,忽然明白,定北军与皇室的羁绊,早在女帝登基前就已注定。他忽然跪下,将沈修远的密信呈上:“陛下,七国盟主的信物,与您的玉佩相同。”
楚昭宁的指尖在密信上停顿,忽然轻笑:“苏卿可知道,朕为何从未杀过宇文家的余孽?”她望着燃烧的南楚战船,眼中映着跳动的火光,“因为他们手里,握着能证明朕‘得位不正’的假诏书——而你祖父,当年替朕烧了所有真凭实据。”
江风突然转了方向,东南风变成西北风,火势开始反噬南楚水师。苏辰站起身,看见远处江心浮现出巨大的“狼”字水纹——那是黑狼骑在江底用桐油写下的战书。他忽然明白,女帝带给他的,从来不止是信任,还有让他直面真相的勇气。
“陛下,玉门关的粮草库,臣想亲自去一趟。”他摸着羊皮书上“帝星坠”的预言,忽然想起祖父密信里的最后一句,“定北军的刀,永远为真龙出鞘。”
楚昭宁望着他,忽然解下眉间的朱砂痣贴饰,露出底下淡淡的狼头胎记:“当年七王之乱,朕藏在定北军的粮草车里,是你祖父用狼血替朕掩盖龙气。”她重新戴上贴饰,九鸾纹在火光中格外醒目,“现在,该让那些躲在暗处的老鼠,看看真正的‘九龙绕凤’了。”
赤壁之战的火光映红了半片天,苏辰站在船头,望着女帝的画舫缓缓驶向燃烧的敌阵。他知道,这场火攻烧掉的不仅是南楚水师,更是七国合纵的虚妄野心。而玉门关的粮草库,宇文家的兵符,还有女帝隐藏的胎记,都在指向一个更宏大的真相——
大胤的帝业,从来不是某个人的独舞,而是狼与龙的共吟。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晨雾,江面漂满了燃烧的残骸,苏辰手中的骰子不知何时换成了刻着“九龙”的新骰。他望着远处归航的船队,忽然听见阿古达玛禀报:“公子,西域传来消息,西戎的金鹰旗降了,他们的王子想见您——带着当年定北公留下的狼首令。”
苏辰轻笑,将新骰收入锦囊。他知道,赤壁之战只是开始,真正的挑战,是即将在玉门关展开的“狼与鹰”的对决,是揭开女帝身世的最后一层面纱,更是让这方分裂的山河,在狼嚎与龙吟中重归一统的漫漫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