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端奉太子之命,前往刘昉的府中唤他紧急回太子府回话。
那刘昉的小妾,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趁着刘昉去换衣服的片刻,
利令智昏竟然从那桌上的假钱堆里,包了一袋钱塞在了王端的手里。
因为是钱,王端收了。
太子一向厌恶有人贿赂身边的奴才,上次王端被杖责,刘昉是知道的。
他借口去换衣服,让那刘氏备上银钱塞给王端,便是不想授人以人口实,避人耳目的意思。
却不知他那女人头昏的时候犯的错误,会让他差点没命。
心中慌张的刘昉,跟着王端,两人是匆匆赶到了殿下的正阳殿。
可到了殿前,殿下根本就没让他进门,而是吩咐让他在外面跪着。
王端小心翼翼地进得门来。
察言观色着殿下的表情。
“看明白了?殿下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陈柏然放下了手中的奏本,抬起眼睛审视着王端,一边在心里暗笑。
“嘿嘿!郎君。今天小人收礼了。特来回禀。”
王端嬉笑着凑了上来,从怀里掏出了那包刘大人的小妾塞给的钱,放在了太子的面前。
“嗯,懂事了。” 陈柏然瞟了眼那钱。
“那便你自己留着吧。” 他说。
“谢殿下!” 王端欣喜着。
“不过,殿下。小人刚刚去刘昉大人家,我可是在他家的客堂上看到了好多好多的钱。”
“这只是她那妾,从里面抓的一把。”
“哦?什么样的钱,孤看看。” 听说那满桌的钱,陈柏然突然心思一动。
于是那王端的钱包里的钱,就这么被摊在了太子爷的桌子前。
那铜钱亮闪闪地摊在了太子的书桌上,居然没一枚真钱,全是假的布泉币。
陈柏然拿着那钱,翻来覆去地思索着。
这假钱,跟刘昉有关?
他是参与造假的,还是受害者?
可当初庄皓霖的父亲,分明是在麒麟阁里发现的造假作坊。
那麒麟阁,他不能动。因为是五皇叔家的私店。
没有陛下的旨意,谁也拿他不敢。
“王端,这钱先放在孤这。稍后再来取吧!” 他不便和奴才说什么,便吩咐道。
“叫那刘昉进来。”
那东宫的总管刘昉,被太子近侍王端,深更半夜匆忙唤至了太子殿下的正阳殿。
可到了太子的门前,却并没获准入内,而是莫名其妙地被罚在门口跪着。
这一跪就是半天,随后便见太子卫率的将士手握刀剑,一层层围在了他的身后。
一时摸不着头脑的刘昉,如坠云雾,吓得是胆战心惊。浑身汗湿着搞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他这一向在太子面前还是个老实沉稳的形象。
只不过狡猾和市侩藏在了笑脸后面。
自统领东宫日常事务以来,殿下一向待他也还算温和,可今天到底他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了呢。
难道为了下午,他为太子妃去买的酒进了东宫么?
可也不对啊,明明殿下出门的时候,和郑译大人还有说有笑的。
好不容易盼到了王端从正阳殿里出来,宣他觐见。
他已经是脚不能走,腿不能提,软成了一团。
陈柏然之所以将刘昉扔在了殿外,就是为了先毁掉他的所有心理防线。
这刘昉本是出身北魏大族,为大司农刘孟良之子,史书上说他很有谋略,但是为人奸险狡诈。
因他是前朝的功勋子弟。皇太子立府之后,被皇帝恩宠得以进东宫陪侍太子。
因太子宫尹要出使齐国,才提升他来做东宫的主管。
他是有贵族血统的官员。
正因为这样,处理他的问题和王端不一样。
陈柏然不可能把他抓来打一顿,再从他嘴里找点什么线索来。
这人只可智取,不能蛮干。攻心为上,收魂为主。否则他若是对东宫不利,那后果不堪。
眼见着他在外面也跪着不少时间了,想必已经被吓得差不多了,陈柏然才唤了他进来。
刘昉进了正阳殿,本来这强大的心理已经被摧毁了一大半。
谁知进得殿来,里外并无一人。
莫名其妙在深更半夜被太子拎了来,却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这心里面的惶恐,随着一个侍女的出现到了瘫痪的边缘。
韩灵儿端着一杯酒,款款来到了刘昉大人的面前。
她双手高举着,敬到了总管的面前。
“总管大人。这是殿下赐您的酒。”
“酒?什么酒?” 刘昉颤抖着捧起了那托盘里一杯琥珀色的液体。
那酒用小小的杯子装着,清澈见底。 水波晃动在烛光下折射着诡谲。
殿下好端端地为什么赐他一杯酒,想到刚才跪在外面,那太子卫率手中的刀剑。
这酒莫不是鹤顶红?
顿时他整个人崩溃了下去。
“怎么?你自家酿的酒,自己都不敢喝?”
太子殿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面前。
“殿,殿下!” 刘昉惊慌着。
只见太子殿下倚在了那宽大的书案前,舒展了袍袖,也不多言。
只在那桌前静静地坐着,等着看着他把那酒喝干。
正阳殿寂静无声,只能听见刘昉和太子爷的呼吸声,
还有刘总管那颗因极度恐惧而剧烈跳动着的心脏,所发出的扑通扑通跳动的声音。
他捧着那酒,终于瘫在了殿下的面前,涕泪横流:
“殿下!刘昉有罪!求殿下放过,臣还不想死啊!”
听到这话,太子微微一笑,向前欠了欠身。带着几分戏谑的口吻问道:
“哦?有罪?你倒说说何罪之有啊?”
“这。。。” 刘昉在心里揣摩着。他到底哪宗罪,犯了太子的大忌。
“灵儿,孤和总管有事商量。正阳殿谁也不许进。你退下,去把门给孤守好了。”
陈柏然看他被吓的差不多了,便对韩灵儿吩咐道。
“刘总管,现在这正阳殿只有你和孤两人,别无他人。”
“孤只想知道,你到底是属于孤东宫的人,还是另有其主?”
“殿下,此话怎讲。刘昉自然是太子殿下的犬马。怎敢对殿下有异心!”
“孤听说你家里日常商贾盈门。”
“你的姬妾却当街卖酒,是你的钱还不够花么?” 太子殿下不经意地开了口。
家里商贾盈门,殿下知道了?
妾的酒铺才收了假钱,殿下就来问酒铺的事情了。
白日未询,夤夜穷究。
刘昉顿时慌了神。放下酒杯是急忙伏地叩首。
“殿下!微臣有罪!”
“微臣不该仗着是东宫的主管,收受商贾的贿赂。”
“这商贾们,因刘昉是殿下的总管,有意巴结,故的确往小人府中送了不少银钱。”
“殿下,可小人一点都没敢动东宫脑子!做损害殿下的事啊!”
“小人的姬妾,自是有做生意的嗜好。她娘家便是做酒的。”
“自嫁给刘昉,总耐不住寂寞,微臣才允诺她在东街上开了一家酒铺。”
“殿下,本以为是自家私事,便没敢禀告。是为有罪。”
“然后呢?”
“然后?”
“没做损害殿下的事,难道没做损害朝廷的事?”太子冷冷吐了一句。